胶东半岛的夜空,一道惨白的闪光突然亮起。
紧接着,一朵暗红色的蘑菇云翻滚着冲向两千米的高空。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沿着地表横扫,三公里外的松树林成片倒下。
十秒后,沉闷的巨响才传到鹰嘴涧。
脚下的山体微微震颤。
李云龙站在反斜面的掩体后,举着望远镜,镜片上映照着远处的爆炸火光。
那是三个基数的105mm高爆榴弹,加上数吨黄色炸药同时殉爆的结果。
“乖乖。”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伸手掸了掸落在肩头的灰尘,
“这蝮蛇,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
太原以东,长野旅团前沿指挥部。
长野少将是被窗玻璃破碎的声音惊醒的。
他衣衫不整地冲出卧室,指挥部内已经乱成一团。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报告!赵家峪方向发生剧烈爆炸!”
“报告!秘密军火库失去联系!”
“报告!第四重炮旅团发来急电,询问弹药补给情况!”
长野一把推开通讯参谋,抓起桌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嘈杂的电流声和远处隐约的轰鸣。
完了。
那是他为了配合即将到来的“扫荡”,特意从华北方面军后勤部“扣”下来的战略物资。
“备车!去赵家峪!”长野咆哮着,手在颤抖,扣风纪扣的时候两次都没扣上。
就在这时,大门被撞开。
一个浑身焦黑、军装被烧成布条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将军!将军!”
那是田中少佐,秘密基地的守备官。此时他半边脸全是血,眉毛头发被烧了个精光,眼神里透着极度的惊恐。
长野一把揪住田中的衣领:
“八嘎!怎么回事?是不是八路军偷袭?!”
“不……不是八路军!”
田中少佐大口喘息着,声音因为吸入烟尘而嘶哑,
“是特高课!是特高课的影子部队!”
整个指挥部瞬间死寂。
所有参谋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震惊地看着田中。
长野愣住了,随即一巴掌抽在田中脸上:
“混蛋!你疯了吗?特高课炸毁皇军的军火库?你在说什么胡话!”
田中被打得嘴角溢血,但眼神依然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狂热的恐惧:
“是真的!那个领头的队长……拿着特高课本部的证件!他是为了抓捕内部的间谍鼹鼠!”
“为了抓间谍,他当场枪毙了自己的人!那个眼神……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手段,绝对是传说中的影子部队!除了他们,没人敢这么干!”
田中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将军,他们说我们内部出了大叛徒,这批军火已经被八路军盯上了,为了不资敌,他们才……”
长野松开了手,身体晃了晃。
特高课?影子部队?
如果是一般人,长野绝对不信。但田中是他的一手提拔的心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撒谎。
而且,那种对自己人开枪的狠劲,确实符合特高课那帮疯子的作风。
难道……上面真的对自己不满了?
长野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如果是大本营直接派来的清洗部队,那意味着他这个旅团长也可能在清洗名单上。
“报告!”
一名通讯参谋脸色惨白地拿着一张电报纸跑过来,双手递给长野,
“截获……截获特高课加密频道急电!”
长野一把夺过电报。
电文很短,却字字诛心:
【绝密:代号蝮蛇汇报。赵家峪秘密基地清洗任务完成。已确认代号鼹鼠潜伏在长野指挥部,职位:作战参谋。建议立即清除,以绝后患。——特高课黑岛组(伪)】
长野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黑岛组?
黑岛森大佐不是失踪了吗?难道……他一直在执行秘密任务?
长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环视四周。
指挥部里有七名作战参谋。
谁是“鼹鼠”?
谁把军火库的位置泄露给了八路军,逼得特高课不得不炸毁基地?
长野用锐利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参谋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指挥部里一片死寂,气氛十分压抑。
只有一个人例外。
作战参谋渡边中佐。他正皱着眉头,似乎想说什么。
长野的心里“咯噔”一下。
渡边。
这个人最近确实很反常。经常询问物资调配的细节,还多次打听第四重炮旅团的行踪。而且,他是三个月前才从派遣军司令部调来的。
“渡边君。”长野的声音很阴冷。
渡边一愣,上前一步:“将军?”
“你最近,似乎对这批物资很关心啊。”长野的手缓缓摸向腰间的指挥刀。
渡边并没有察觉到杀意,还在解释:
“将军,我是担心运输线的安全,毕竟八路军最近活动频繁……”
“八路军怎么知道运输线的?”
长野突然拔出军刀,刀尖直指渡边的咽喉,“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渡边大惊失色,连退两步:
“将军!您在说什么?我对天皇陛下忠心耿耿!”
“忠心?”
长野把那份电报摔在渡边脸上,
“特高课的电报都发到我脸上了!鼹鼠就在指挥部!除了你这个刚调来的,还有谁?!”
渡边捡起电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是反间计!将军!这是八路军的阴谋!黑岛大佐早就……”
“八嘎!”
田中少佐突然跳起来,指着渡边大骂,
“你敢质疑特高课?我亲眼看见那个队长杀人!那种气势,怎么可能是土八路装出来的?!”
田中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他的话,成了决定性的证据。
长野眼中的疑虑彻底变成了杀意。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长野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为了帝国的纯洁,渡边君,请你上路。”
“不!我是冤枉的!长野你个老糊涂!你中了圈套!”
渡边绝望地咆哮,试图拔枪。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不是长野开的枪。
站在门口的宪兵队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渡边的眉心多了一个血洞,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后脑撞在地图桌上,鲜血染红了作战地图。
枪声在指挥部内回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
长野收刀入鞘,手依然在抖,但强装镇定。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渡边,又看了看周围噤若寒蝉的部下。
“把尸体拖出去。”
长野瘫坐在椅子上,神情颓然,
“传令,封闭指挥部。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接受政治审查。把所有参谋的背景重新查一遍!”
“还有……”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映红半边天的火光,声音颤抖:
“加强戒备。防止特高课再来……不,防止八路军偷袭!”
……
清晨,鹰嘴涧。
空气中弥漫着露水和硝烟混合的味道。
两辆满是泥点的卡车驶入基地。
车门打开,“蝮蛇”和“蜘蛛”几乎是爬下来的。两人脸色苍白,浑身脱力。
李云龙站在路边,身后跟着魏大勇。
魏大勇手里端着两个大碗,碗里倒满了汾酒。
“干得漂亮。”
李云龙走上前,亲自端起一碗酒递给“蝮蛇”,
“这投名状,老子认了。”
李云龙大笑一声,转身走向作战地图。
地图上,胶济铁路贯穿整个山东。
“内乱有了,长野旅团现在内部混乱,自顾不暇,这仗他们已经输了一半。”
李云龙的手指在地图上的青岛方向重重一点。
“老赵,给丁伟、孔捷发电报。”
“告诉他们,趁着鬼子窝里斗,咱们去发笔横财。青岛港的物资,还有胶济线上的据点,谁抢到算谁的!”
“这一把,老子要让鬼子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什么叫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