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月泠接着道,“老沙,你发现了么。从孩子被找到,到安全送回家让我们发现异样进而心生恐惧不知究竟还有多少未知……这一步一步,似乎都在将我们往井里带。”
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们如果陷入这种迷茫和恐惧,便入了他的套,而忽略了真正核心的东西。”
沙九脑子里过了过这整个过程,忽然灵光一闪!
“孩子!”
他有些激动起来,语速加快,
“这些孩子无论是什么时候走失,被找到时均无一人被害。尤其,竟连个人为造成的伤口都没有!
而若是因为还未到特定时辰的话,咱们爆了那么多地方,送回这么多孩子,如何他们一点应对的动静都没有!?”
“是了。”月泠沉下声,“所以,或许这些孩子根本不是目标。”
“我们被骗了。”
“艹!”沙九一摔手中的笔。
月泠瞥了眼那摔得粉碎的白玉笔杆,注意力忽然拐了一个弯,
“照价赔偿啊,翠嚮买的。”
一听是那螣蛇买的,沙九高涨的气势瞬间卡壳——
“翠,她,她买的啊……!好好好,赔,我赔!”说罢就要掏银子。
哪有那么好说话!月泠一拧眉毛,这可是那年生辰小丫头寻来送她的,
“别,银子不顶事儿!好好重新弄一支来,笔毛就用你的尾巴毛。”
沙九一听炸了,
“这怎么行!我尾巴毛是要给我媳妇的!”
月泠眼一竖,平平看了过去。
沙九一怂,但还是顶着没松口。
月泠一奇,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
他梗着脖子接着跳脚,
“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
月泠一拍桌面,恼了,
“你讲不讲道理……!”
他绝不退步,
“我不讲!尾巴毛没得商量!!”
月泠咬牙,拳头便要亮出来,
“我……!”
……
……
“你俩够了。”
檀华扶额,实在看不下去他俩这二缺模样,硬拉回话题——
“现如今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青墨携晚桑从外间而入,手中提着几个大小包。
先前从别苑出来时,晚桑想去集市买些曾经喜爱的吃食,他们便同檀华分道而行。
月泠便请他们坐下来,同他们说着之前的讨论。
在听过了大家的分析后,青墨认可之余也是一叹,
“好精妙的心思!我狐族自叹不如。”
这话说得倒不知道是夸还是讽了。
月泠没纠结那些,看了看他放在身边的那几个黄油纸包,只问他道,
“你们现如今怎么打算的呢?”
青墨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正了色,对他们一拱手道,
“今日正是来同诸位告辞。”他拉着晚桑的手,“皇后那边已无大碍,太子如今也平稳下来。我同桑娘即将合籍,族中尚有准备要做,这便不再叨扰了。
这些时日多亏诸位鼎力相助,玄某不胜感激,在此谢过!届时还望诸位都来参加我们的合籍大典!”
晚桑紧紧拉着他的手,面上有些不舍,点头向他们致意。
月泠同她点点头,问着一路平安,然后看向檀华,却见他半阖着眼,面上没有太多情绪。月泠心中一时有些唏嘘。
沙九自然答应,说着恭喜。
走前,晚桑将一方印信交给月泠,
“月姑,虽知你或许用不上,可若是你有需要又不愿打眼,尽可支使他们。”
月泠一瞧,却是那越府信物。
心中微微一暖,接了过来,回她道,
“多谢。晚姑,来日方长。”
她也笑,
“来日方长。”
说罢他们便自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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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泠目送他们离开,一旁沙九拉回了她的思绪。
“所以,咱们怎么办现在?”
月泠摸着手中信物,上面犹还留有余温,
“既然晚姑送了这么个人情,不用怎行?”
月泠的眼神冷了下来,
“对方既然设局,咱们就将计就计,让越家继续搜寻孩童。他想迷咱们的眼,咱们也该礼尚往来不是。就这么明摆着告诉他:‘咱们还在弯里绕。’”
檀华提了提嘴角,缓缓眨了眨眼,
“然后,摸准他的要害……”
“一刀断。”沙九如是接到。
退休搞事三人组,重新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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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华看向他们,那清冷的眼中抹了几分暗黑,
“那么,咱们就得盘算一下,究竟对方要的是什么。
皇后所提示的,或许不假,只是对方真正要的恐怕并非他们做局出来混淆的这些孩子。我担心……”
沙九面露凝重,
“布这么大一个局,一个皇位恐怕填不了他的胃。”
此刻,随着对这个局的不断深入,他们只觉得暴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洞。这个如深渊般的未知,让他们的心中,生出几丝不安。
月泠前后一思索,当即决定,
“我‘下去’一趟,会尽快回来,这些时日便劳你们费心。”
沙九一听便明白,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惊天动地的——
啊啾!
他连忙捂住嘴,吓得惊魂失魄。
对这前因后果还毫不知情的檀华,有些莫名地对他行了一个注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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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亲王府内,以荣王为首的部分宗亲正受邀来此喝茶。
“荣王,你怎么突然就变了走向?”其中一位来者感到有些莫名。
只见荣王面色凝重,
“今日之前,或许我还心有怀疑。可今日所见,却突破了我的底线……我决定加入!”
闻言,另一人十分好奇,荣王可是他们之中最为坚定的不信这些鬼神秘术,便是前日那大皇子一番缜密周全的手段后,都没全信。如今在这是怎么了?
因此,他便更是好奇,直接问道,
“今日所见?你见什么了?”
荣王看向宁侯,宁侯点点头,站了出来,将今日所见一点一滴全部告知在场众人。
宁侯多年从武,话语尽量简练。从在西郊见到晚桑,到惊异于晚桑几十年如一日容颜,再到皇后的好转,以及最后所见的太子那骇人形状以及密室中神乎其神的阵法等等,一字一句道来。
一丝一毫没有半点细节落下——
宁侯这番话一落,若说在此之前,还有人对于这件事还抱有怀疑态度,一如今日之前的荣王;如今在荣王的转变和宁侯那骇然听闻又真实无比的描述之后,众人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被压倒。
都是久经历练的老狐狸,一时,在座的众人各有盘算,内心起伏难测。
夜风微凉,一轮弯月悬于天幕。
天幕之下,人的欲望就如月影般影影倬倬,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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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收到消息的皇帝和那隐在暗处的大皇子,皆是嘴角勾起,眼中闪着深沉的算计。看罢手中信,便将那信笺移至烛台,缓缓点燃。
看着那火舌一点一点舔上信纸,就如那饕餮吞食
一口一口,将到嘴的猎物吞掉。
青年眼中是兴味盎然,果然,趣味来了。
而男人眼中深沉如墨,传令,让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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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此时,并不知道这有意无意中的行为所掀起的波澜。
要说怎么不是父子呢,皆用了皇后和太子的情状来蛊惑人心,引导着人的眼睛,去看想让他们看见的东西。却半分并未提及,若事不成可能损失的利益。
在见识了这般那般的通天手段后,让一群站在权利顶端的人,理智崩溃,向人性屈服。
所以你瞧,人心多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