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山荷塘西岸, 众宾客皆已入座。
天下双大乘结为道侣是头等大事,更何况二人刚彻除了邪灵,拯救了苍生。双喜临门, 此番前来的皆是有名有姓的大能。
席间除了三界之内的大佬, 还有一桌相当特殊——就摆在离场台最近的地方, 人数不多,却依旧被奉为上座。
座上, 终于能正大光明出来放风的薛见晓面上却并无悠闲之色。他震撼中透着呆滞,呆滞中透着茫然——前些天猝不及防接到兼竹和仙尊结契的好消息, 还没来得及道贺便听说是“复婚”。
……复婚?为什么会是复婚,难道不该是生机蓬勃的第二春?
桌上其他人毫无同理心,念逻一心一意地吃着零嘴,谌殊和沈橘在交流推演之道, 乌瞳还是那副随时准备抬杠的样子,并不理人。
薛见晓满腹惊疑无人可说, 正抓心挠肺, 忽而一只手从身侧伸出, 朝他递来三册小话本。他转过头, 只见何师兄用“关爱家人”的目光看着他, “送你的,我们和解了。”
薛见晓, “……”
铛铛…又是两声钟鸣, 拉回了在场众人的注意。薛见晓暂且按下心头的急躁,同一旁激动不已的何师兄一道转头朝苍山的方向看去。
此处位置极佳,抬眼望去两侧主峰重峦叠嶂,苍山位于群山最深处,处于视线正中。
伴随着钟鸣, 席间忽有一阵躁动,很快又按捺了下来。
只见那云烟浩渺的山峦间有一灵鹤展翅,雪白的翅羽裹挟着云絮,环珮轻响似从天际传来。
两道红色的身影立于灵鹤之上,神兽饕餮在后方吞吐着祥云,漫天彩光。
在座众人一愣,蓦然升起的憧憬竟第一时间盖过了见证结契的激动。
神兽献瑞,天降红鸾,真如仙人下凡一般。
灵鹤载着二人很快落到场前,兼竹正要往下蹦,就看一只手抬到自己身侧。神识中响起怀妄紧张的声音,“手,要牵手。”
他,“……”
严格按照怀妄的流程将手放上去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了他。兼竹转头看去,正对上怀妄低头看来的目光,后者眼底难掩喜气。
兼竹笑了一声,便由着他。
被怀妄托着手落到地面,“铛”……最后一声钟鸣恰好敲响。
前方许师姐主持着大典,声音激动得如波涛起伏,“吉时已到,恭请怀妄仙尊、兼竹仙君入场!”
灵鹤和黑羊停在了场外,一左一右如两只镇场神兽。
“走吧。”识海里响起怀妄的声音。拉着他的手稍稍用力,兼竹由后者牵引着,二人并肩从场中央铺开的红色长毯上走过。
衣摆上绣着精细的鸾云,在二人行走间熠熠生辉,金色的云絮仿佛都流动了起来。
二者皆是姿容惊艳,气场内敛而强大。
走过时众人不由屏息,生怕惊扰了这幅场面。
…
在台上站定后,先是由许师姐说上一段祝词。现在已基本确定了她临远宗掌门的身份,由她来献词再合适不过。
为天下双大乘结契献上的贺词定然是精雕细琢,但具体说了什么,兼竹并没有仔细去听。
怀妄牵他的手捏得很紧,向来偏凉的体温在此刻竟有些发热。怀妄手心渗出些细汗,就连“砰砰”的心跳都从两人相贴的掌心清晰地传来。
兼竹侧头看了怀妄一眼。
万众瞩目之下,后者面上似乎一如往常般沉静,前提是忽略他颤动频率过高的睫毛。
兼竹传音,“别紧张,我们要做的不多。”
就说两句话,再结个契而已。
怀妄,“我没紧张。”
隔了两息。他又道,“你看我仪表怎么样?”
“……”兼竹,“非常俊美得体,恍若天人之姿。”
紧握着他的那只手这才隐隐松了几分力气。
在两人私下交流间,许师姐已经说完了祝词。台下众人纷纷拍掌道贺,台前的何师兄和江潮云像两条大鲤鱼“啪啪啪”鼓得最为起劲。
离得较近的薛见晓看二人落下的泪珠被手掌拍得水花四溅,惊骇地瞪大了双眼。
一阵掌声后便是二人互立誓约。
怀妄微微吸了口气,随后转向兼竹。方才忐忑紧张的情绪在对上跟前熟悉的面容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兼竹墨发柔顺地落在身后,眉眼温和,眼底盈着笑意,像是宽广的山河将他包容其中。
心头一阵悸动,怀妄的视线停留在他面上,四周的宾客和场景都有一瞬模糊远去,视线中央只余兼竹的身影。
怔神不过片刻,怀妄没有忘记当下的情景。他定了定神,将兼竹的双手拉至身前,沉眷的声线清晰地传遍场中,“兼竹,你可愿成为我的道侣,无论今后……”
对面的目光突然警惕。
怀妄猛地警醒,迅速调转话头,“无论今后如何飞黄腾达、仙途顺遂、万古无忧,我二人都只认定彼此,永世相守?”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而如春风和煦。
四周是成片点缀的珠瑗宝玉,却依旧掩盖不了场中二人灼目耀眼的光芒。
席间一片安静,全都将视线落在兼竹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兼竹细长的睫毛垂下,唇角翘起,“我愿意。”
…
激动的心绪瞬间自二人相通的神识间传来。
一旁的许师姐一刻不耽搁,赶紧开口,“二位心意相通,下面便是结契!”
话落,怀妄的神识从交握的手心间传了过去,他注视着兼竹,眼底情思深藏,“兼竹。”
“嗯。”兼竹应了一声,闭上双眼。
青银两道光芒自二人身侧盘旋环绕,一道复杂交缠的契印在二人神识中缓缓成型……光芒盛大而柔和,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
席间传来羡慕的惊叹:
“所谓天作之合,也不过如此了!”
“两位仙君不管是实力还是修为都极为相配。”
“道侣契一成,便是名副其实的配偶。”
……
与场下众人艳羡动容的心境不同,兼竹此刻正将注意力放在二人的道侣契上。他感觉缓缓结成的道侣契周围似有什么在丝丝密密地包裹缠绕。
他顿了顿,传音道,“……怀妄,你在干什么?”
怀妄,“加固,加固。”
兼竹,“……”
在外人赞叹的目光下,以及怀妄暗搓搓地不断加固中,一场结契完美收场。
接下来则是由各宗各族献上贺礼。
兼竹和怀妄站在台上接受着八方来贺,兼竹正快活地收着贺礼,突然一个名字从旁边弟子口中蹦出来。
“药宗宗主谢清邈献礼,天阶炼丹炉一份。”
兼竹和怀妄同时一静。
接着又听弟子道,“谢宗主身体不适,今日未能到场,说是贺礼已经送上,由仙尊笑纳了。”
兼竹、怀妄,“……”
两人微妙的停顿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献贺礼的环节还在继续。兼竹和怀妄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相互夹着对方的手指,像是有点小局促。
“药王,药王这份贺礼还挺不错。”
“……嗯,很实在。”
直接把他们欠的债给一笔勾销了。
无债一身轻,二人结契的心情都轻快了几分。待献礼结束,许师姐道了声“宾客随意”,席间立马热闹起来。
众人本还想同二位新人敬酒道一声贺,转头却发现台上不知何时空空如也。
逍遥道长端着杯盏四下望了望,席间也不见那赤红的身影,“诶,仙尊他们人呢?”
一旁墟净大师笑得慈祥而了然。
·
苍山,木屋中。
床榻发出“嘭”一声闷响,敞开的木门被袖风带回紧紧关上。
两道红色的身影亲昵相拥,同色同款式的婚服紧贴在一起,金丝云纹在交叠中似流云盘旋缠绕。
咚、兼竹的膝弯抵在床沿硌了一下,接着被怀妄轻轻抄起,置于腰侧避免磕碰。
兼竹躺在榻上,双手搂着怀妄宽厚的背,扬起脖颈承受着后者热烈缠绵的亲吻,丝滑的衣料在动作间铺展在榻上,宛如烈火红花尽情盛放。
桌案上红烛“噼啪”燃烧,不大的烛火在此刻却让室内的温度一瞬升高。怀妄按着兼竹的腰,俯身而下的亲吻细密缠绵。
呼吸凌乱,心跳如鼓。
兼竹向来喜着青衫,如修竹清雅出尘。此刻他红衣如火,竟有种别样的美,明艳得惊心动魄。
怀妄垂眼细细亲吻着,眸光沉溺。
一只手离开了那柔韧的腰侧,转而寻着兼竹的手与人十指相扣。他低低唤了一声,“兼竹。”
外人得知他放弃仙途,都为他扼腕长叹。
但只有怀妄自己知道,他所求皆已圆满——他虽未飞升成仙,却已拥山河入怀。
兼竹感觉自己两颊也跟着烧红,亲着亲着,他被怀妄拉起来喝了杯早早备好的合卺酒。红袖相交,酒水入喉,醇厚中带了点辛辣,瞬间如燎原般将意识灼透。
在他没回过神时,怀妄又来吻他的唇。
两人交换了一个酒醺四溢的吻,兼竹缓缓躺了回去,任怀妄细致温柔地动作。他视线中是头顶火红的幔帐,最先探入的是怀妄的神识,灵魂深处被拂过的感觉让他轻哼了一声。
神识探入后,顺着经脉寻到了二人结下的道侣契,随后极为稀罕地贴上去,爱不释手,裹了又缠,跟八辈子没见过似的。
兼竹包容地由着那神识围绕道侣契转了好久。
道侣契一成,二人的感受比起前几次又大为不同。
对方的每一丝情动和潮涌都随着结成的契约传入识海,带来双倍重叠的愉悦。
兼竹能感觉到怀妄的欣喜,铺天盖地,都快将他识海淹没了。
他低眼看怀妄还像只巨型犬一样啃着骨头,而自己识海已经被冲刷得快要受不住,忍不住拿膝盖抵了抵催促,“你到底行不行了?”
话一出口,兼竹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酒色害人,他不小心嘴快了!
下一刻果然见怀妄撑起身来,眼底情绪浓稠。
“行。”
“……”
兼竹后腰蓦地一颤,余光里幔帐簌地滑落下来。
“不,怀妄,我不是那个意思……嗯。”出口的话很快变得断断续续,尽数消散在了相贴的唇瓣间。
…
接下来的几天,前来参宴的客人来来走走,却再没见着苍山上的两位仙君一眼。
而桌案上的红烛像是燃不尽一般,火光“噼啪”,又亮了整整七天。
·
七天后。
木屋前新搭了架凉棚,棚下一张白玉桌,一把摇摇椅,兼竹正躺在上面一摇一晃,手里拿了本小册子勾勾画画。
怀妄在一旁给人雕着小玩意儿,炉中烹着新茶。
先前种下的玉梓开了花,花瓣如玉石透亮,沉在茶底像盈了一汪日光。
他雕着雕着听兼竹“嘶”的一声抽气,立马紧张地抬头看过去。前几天做狠了,兼竹还在生他的气,“不舒服?”
兼竹的目光从小账本上转向他,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清点收到的贺礼。
怀妄把雕好的第七朵九瓣莲放在石桌上,起身靠过去给人揉腰,脑袋自身后搁在人肩膀上,“别生气。”
他补充,“你明知道那句话像是激将法……”
哗啦,账本一下合上。怀妄适时地闭上了嘴。
看人短时间内不会再造作,兼竹达到了警示的目的,大发慈悲地将此事翻篇换了个话题,“休息两天是不是该度蜜月了?”
察觉到他态度的缓和,怀妄眼睛一亮,“嗯。”他说完去贴兼竹的脸颊,“想去哪儿?”
兼竹在识海中展开舆图,深感便利,“哪里都想去。”
他在蒹山待了上百年,除了和怀妄在一起的十几年里偶尔下山、参加一点民间活动,他还没去过别的地方。
前段时间四处奔波,他才发现九州之内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那就都去。”怀妄依他,说完又顿了顿,“除了魔界和海里。”
兼竹,“……”
没等兼竹应声,怀妄补充,“但如果是秀恩爱,可以经常去。”
兼竹没忍住笑了一声,“好。”
周围的空气明显变得快活起来。
花了两天时间休整,二人给许师姐留下一枚传讯石便潇洒地离开了临远。
飞身出了鹭栖城,兼竹思及许师姐方才一脸姨母般灿烂的笑容,不由感叹,“她大概是临远立宗以来,最期待门中无仙尊坐镇的掌门。”
怀妄思考了一下前因后果,很难不赞同。
“先去看看薛小少主。”兼竹说,“我记得结契大典那天他似乎挺受冲击的。”
“好。”秀恩爱成功的怀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等二人到了天阙宗,他们才从薛寻雪口中得知:薛见晓这会儿人在药宗。
薛寻雪见到怀妄二人时面有愧色。他先前知情不报,以致于受到邪灵蛊惑,修为倒退回了金丹,要想恢复至少得花上几十年。
好在未伤及根骨,眼下看着气色好了很多。
怀妄和兼竹宽慰几句后告别了薛寻雪,转而去向药宗。
两个宗门之间相隔不远,很快他们便入了宗门。和上次来药宗时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门口的弟子见到怀妄和兼竹,忙将人引了进去。
“宗主和薛小少主都在药圃那边。”
穿过门中小道,还没到药圃便远远听见薛见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过来,“谢老狗!我鼻子塞住了,给我开点药呗?”
“没有。”
“胡说,你肯定有。快给我找找,我塞得睡不着觉。”
“呵…天天睡觉,都不知道你怎么突破元婴期的。”
面前小径一转,熟悉的药圃映入眼帘。月色的长衫正好转身进了屋里,屋门“砰”地一关。
站在院中的薛见晓看见怀妄和兼竹时还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跑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度蜜月,顺路来看看你。”兼竹说。
提及此事,薛见晓又忍不住牙痒痒,“你们、你们瞒我瞒得好辛苦!仙尊也是,亏我还极力撮合你俩,结果你们早就暗度陈仓!”
指责的话语并未让怀妄不悦,他心情看上去相当好,还同薛见晓道了声谢。
薛见晓受宠若惊,立马停止了谴责。
兼竹转头看了眼紧闭的屋门,“你生病了?”
薛见晓面上别扭了一下,接着小声道,“其实没病……谢老狗不是受了那传承,修为尽散吗?本来就白生生的一个人,现在看着都快变成半透明的了。我不给他找点事做,我怕他哪天化成一缕烟。”
兼竹,“……”
薛见晓叹了口气,“而且就算没了修为,他也有天下第一的医术,怎么就忽略了自己的价值呢?”
兼竹没吱声,眼睁睁着看谢清邈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停在薛见晓身后。
薛见晓一口气说完,忽然若有所感,转头就看见谢清邈站在身后低眼看来。他吓了一跳,不确定后者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你走路没声儿吗?我的药呢?”
噗通,一个小瓷瓶扔在他手上。
“这是治鼻塞的药吗?”薛见晓狐疑。
“吃就是,吃不死人。”谢清邈给完药后看了怀妄和兼竹一眼,随即一言未发地转头回了屋,屋门关得震天响。
三人相当识趣地离开。
走在出山门的路上,薛见晓打开瓶塞倒出两粒丹药看了看,“这鼻塞药味道还挺好闻。”
兼竹视线扫过那上品的培灵丹,笑了笑没说话。
出了山门,双方就此道别。薛见晓问,“哎,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怀妄拉过兼竹的手,一副随他心意的模样。兼竹转头看向辽阔的山川河谷,“天高海阔,全凭心情。”
.
之后的日子果然如兼竹所说——
他们全凭心意,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有时是在繁华的城镇中游舟赏灯,有时是在淳朴的小村庄住上几日。
心血来潮时还会去讼阁接两个单子,再顺路去万佛宗给谌殊带两斤酒肉。
他们偶尔也回苍山种种菜、理理花,化作两只毛茸茸的鸟团子视察一下门中弟子。
临远宗近日新收了一批小弟子,像是一堆刚出芽的春笋,身着阴阳双鱼弟子服,一脸新奇地跟着师兄师姐们在门中参观、修练。
前山的纹心阁旁新开了一间讲堂,讲课的师兄亲近温和,学识渊博,前来听课的弟子们挤挤攘攘坐满了堂中。
许师姐带着新收的小弟子们路过讲堂门口,就听一声音徐徐道来,“所谓修道,非修寻仙之道,而是讲求正身立心,自此道法相生,大道长存于心。”
正说着,他转头看见门口的许师姐,点点头叫了声“掌门”。
许师姐笑笑,“讲得不错。”
她说完带着小弟子们离开了讲堂。小弟子们好奇的目光还流连在讲堂外,“掌门,那位先生是?”
许师姐道,“是你们的师兄。先前修行出了点岔子,灵力尽散,也不太能记清从前的事,你们别提就是。”
“是,掌门!”
一行人走出老远,苍色弟子服迎风翻扬,隐隐还能听见身后传来的讲课声,如山泉潺潺,不急不缓。
落在纹心阁屋檐上的两只小鸟掸了掸翅膀,“哗啦”起身一道飞离。
只留下两道比翼的影子晃过飞檐瓦当。
...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以临远宗为首的百大宗门坚持立心修性,三界之内道风清正。
许多人不再只专注修道,转而发展起别的副业,如话本、纺织、木工、医药……各个行业蓬勃发展起来。
转眼又是一年盂兰盆节。
热闹繁盛的渭都城内游人如织,天水河中星星点点布满了河灯,顺着河道逆行北上。
一名白衣修士和一名青衣修士放完河灯后穿过人群,朝着街边的小摊上走。宽大的帷帽遮挡了青衣修士的面容,过路的行人却依旧能从白纱下透出的身形想见前者出众的姿容。
然而打量的视线还未落到青衣修士的身上,便被一旁的白衣修士尽数挡下。护食的姿态让人们纷纷将视线收回。
一声笑从帷帽底下传来,“你太夸张了。”
怀妄一下靠得更近,“不夸张。”
兼竹不再反驳他,目光从摊位前晃过,忽然“咦”一声停下。他在一摞小话本前站定,熟悉的封面映入眼帘,书名下赫然写着“第四册”。
摊主见状立马热情推销,“客官好眼光!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话本,由著名的撰书先生‘临远笑笑云’主笔,讲述了当世两位大乘期仙君的绝美爱情故事~”
兼竹和怀妄的目光落在那别致的笔名上,“……”
摊主见他二人沉默,又开口补充,“这是最新册,也是最后一册,二位可先大致翻阅,喜欢再买!”
莹玉般的手指从白纱下探出,一看便身份非凡。摊主话头一止,却看前者已熟稔地翻开了话本。
兼竹大致浏览了几页,随后直接跳到了结尾。一旁维持着端庄架势的怀妄顿了顿,没忍住也凑了过来。
只见书页的结尾写着:
“邪灵既除,百姓和乐。二位仙君结为道侣,好镜重圆,携游红尘,不求仙道,只伴余生。
二人缈无定踪,唯见得青衣银衫,或醉于云海河山,或步入灯火阑珊。”
……
哗啦,话本关上。兼竹垂眼一笑,“这话本倒是写得好。”
说话间怀妄已向摊主递上了铜钱。
摊主喜气洋洋,还未道谢就看青衣修士将话本揣入怀中,两道身影转瞬融入了熙攘的人潮。
夜市将近,长街尽头已渐渐收摊,只余两三盏灯火。
摊主正低头数着钱,忽地动作一顿,整个人震在原处!他“刷——”地抬头,视线追向两道身影离去的方向。
只见那青衣银衫仙风飘渺,几步间已出了长街,步入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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