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恕罪!”
岛津纲久的脑瓜子在地上磕的咚咚作响。
岛津纲久明白岛津家,以及他岛津纲久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大明朝的总督给的。没有这位大明朝总督在后面给他撑腰,以他近来的所作所为,其他各藩的藩主非把他撕碎不可。
这位总督大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但是要在九州岛内短时间凑齐五十万斤铜料属实是难为他了。
光是这三十万斤铜料,他可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
“九州岛内所产之铜并不多,其余诸岛的铜矿目前小的又难以染指,还望总督大人体谅则个。”
岛津家此前和郑氏集团在生意上的来往颇为频繁,故而岛津纲久的汉语已经能够说的非常流利,只是带着非常浓重的日本口音。
“本督若是体谅你了,谁来体谅本督?”李国志的脸上乌云密布,声音也如闷雷一般沉闷,“剩下的二十万斤铜料,本督给你五天的时间凑齐,这差事能干的好就继续干,干不好就滚蛋。”
铜料一事关乎国计民生,朝廷和闽王可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大明朝在云南本来有几个比价大的铜矿矿场,只是现在云南为孙可望所占据,就断绝了朝廷从云南获取铜矿的路子。
除此之外,崖州倒也有新开的铜矿,只是矿脉比较小,要供给全国之用,还是杯水车薪。因此朝廷目下获取铜料最快的办法还是直接从日本获取。
李国志囚徒出身,好不容易坐到日本总督这个位置上,自然是不愿意因为办事不利给闽王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屁股下面的这个位置,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呢,就等着他李国志出差错。
“能给大明办差的,可不止你们岛津家一家。”
李国志蹲下身,在岛津纲久的耳边说道。
他李国志不好过,给他办事的这些倭子也别想好过。有人盯着他日本总督的位置,自然也有其他的藩主盯着岛津家现在的位置。
现在给大明当狗,是这些日本藩主无上的荣耀。
“属下一定办好此事!不让总督大人失望!”
李国志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岛津纲久心里也清楚他现在已经是退无可退。
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岛津家。要是其他的藩主取代了岛津家现在的位置,岛津家将永无翻身之日。
岛津纲久应承着退出了总督府,迎面遇上了来访的林勇。
“林局长!”
岛津纲久见是林永,急忙朝林勇深深一躬,恨不得将头鞠到地上去。
岛津纲久以前和林家也是老相识,只是那时候的林家还是郑氏集团的中非常边缘的家族。边缘到岛津纲久这种曾经岛津家的边缘人物都懒得理会的那种。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林家和当初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林家是招商局的大股东,林勇更是出任了招商局的局长。
日本的商业现在为招商局所把持,他们这些听话的日本藩主也寄希望能够跟在招商局后面喝上一口汤水。
一句话就能搅的日本商界天翻地覆的人物的岛津纲久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岛津,你的脸色这么糟糕,是总督大人又大发雷霆了?”林勇眯着眼睛望着眼前跟哈巴狗似的岛津纲久说道。
“还不是因为铜料的事情,林局长,咱们岛津家给大明办事那可是尽心尽力啊,还望林局长进去见了总督大人之后,能替岛津美言几句。”岛津纲久说道。
“李总督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闽王交代下来的事情谁敢打折扣?”
林永不可能为了岛津纲久的事情去触李国志的霉头。不过他倒是可以给岛津纲久出出主意。
“我大明要的是铜料,从矿坑里挖上来的是铜料,寺庙佛堂的铜像熔了也是铜料,民间的铜器熔了也是铜料。”林永给岛津纲久指了一条明路。
岛津纲久恍然大悟,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是林局长的脑子好使。
把九州岛寺庙里的铜像都给熔了,难道还凑不齐这二十万斤的铜料?
“多谢林局长指点!”岛津纲久受教,辞别林永,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你这么撺掇岛津纲久就不怕激起倭民民变?”
李国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声不响地突然出现在林永面前,着实吓了林永一大跳。
“李总督还怕倭民民变?”林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再说,就算民变,那也是他岛津激起的民变,届时要真发生民变,李总督杀了岛津一家以平息众怒便是。”
倭寇的民众可是比大明朝的民众还要更加隐忍,更加顺从。林永也不觉得这屁大点小事会激起民变。
暴风雪过去之后便是春耕时节。
由于朝廷救灾及时得当,这次寒灾并未酿成民变。
春耕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祁逢吉从苏州府的府邸走了出来,穿着一袭便服,骑着一头毛驴出城巡视春耕。
“老爷,您可是堂堂浙直总督,怎么着也得骑匹高头大马才配得上您的身份,小的听说就连江阴县的县令,出行都是乘坐皇家马车局制造的琉璃马车,咱们浙直总督府是不是也时候添置一些琉璃马车了?”
跟随祁逢吉的老仆人发起了牢骚,堂堂总督出行,竟然还没有一个县令出行来的气派。
“好了,少说几句,本督是给闽王和朝廷办事的,不是和芝麻小官攀比谁的车马仪仗更气派的。”祁逢吉斥责了那多嘴的仆役的几句,便赶着他的小毛驴出发了。
他到任的这几年来,苏州城乃至整个南直隶和浙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州城外到处都是纺织厂和染坊,不少女工在这些纺织厂和染坊内进进出出。
由于纺织和染布都是细活,这些工厂和染坊更喜欢招收女工。
当然,最主要原因的还是女工的薪资要比男工便宜,能够更大程度的压低成本。
祁逢吉虽然是在给朱琳泽办事,但他和朱琳泽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到苏州就任浙直总督以来,只有在叙职的时候才有机会进京见上朱琳泽几面。其他时间,祁逢吉不是在苏州的总督府,就是在治下四处奔走巡视。
从本质上来讲,祁逢吉的还是一名传统的封建官僚。虽说江南的风气比较开放,但每次见到这么女工,甚至有女工晚上还要到工厂和染坊上夜班。祁逢吉总觉得长此以往不成体统,世风也将日下。
祁逢吉不是反对这些女工自食其力,而是更希望她们能在家里做这些伙计,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
走出苏州城外密集的纺织厂和染坊,便是成片的田地。
只见前方有一群人正在田间争斗,见此情景,祁逢吉的眉头不由得为之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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