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一门心思地想要从空间里多捞出点儿好武器, 好早点凭借大杀器将抗日军民从头武装到脚。
打仗这种事,当然是武器装备越先进越好。不然真的要大家像宋朝军民面对金兵时那样,你有狼牙棒, 我有天灵盖?
那是拿自己人的性命开玩笑。
陈立恒倒反过来接过了政委的活,要给自己新拉来的军队好好洗洗脑,早日将他们锤炼成真正的钢铁战士。
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得端正大家的思想,让大家真正明白什么才是《孙子兵法》里所说的愚兵。
这不是让士兵脑袋瓜子不清楚, 只会跟着上官跑。而是要让士兵意志坚定, 打仗的时候能够严格遵守指令, 不想东想西偷奸耍滑, 更加不能腿一软跪倒在日本鬼子面前。
当然不能让当兵的打仗不动脑子, 只能像算盘珠子一样被上官拨一下才动一下。
别的不说,万一上官死了呢?剩下的兵岂不是成了无头苍蝇, 人家还没打呢,你们自己先一哄而散, 说不定先自己踩死自己。这可不是吓唬你们,你们看看现在,打仗都是动枪动炮的,隔着几里地远, 人家都能一炮轰死你。
你们瞧瞧日本鬼子的队长们被咱们杀了之后, 人家还特地派飞机空投队长下来。为什么?不就是没有指挥官,他们也乱哄哄的不成样吗。
你说当初戚继光挑士兵的时候,也只挑选脑袋瓜子简单的人,所以才练出了大名鼎鼎的戚家军?
那你可是理解错了脑袋瓜子简单这几个字。
它不是让士兵变成只会听指令的打仗机器, 而是让士兵意志坚定, 时刻都清楚的认识我们为什么要打仗, 不至于被人糊弄两句就心慌手抖,一肚子花花肠子。敌人还没有开始进攻呢,这边就心思各异,垮台投降。
到那个时候,他回头给你一枪,你哭都来不及。
哎,你说那还不如当兵的都是群笨蛋,只能跟着你跑?
错,大错特错。愚兵愚民是最愚蠢的行为。因为你能轻易糊弄他们,她们同样可以随意糊弄。
肥水之战知道不?风声鹤唳的故事听说过没有?就因为东晋的人在西秦部队里散播假消息,说他们打败了。一群根本连敌人都没瞧见的士兵就慌里慌张往后退,结果自己踩踏死无数。
要是换上脑袋瓜子清爽的士兵,还有那么好糊弄吗?
别想着把自己人变成傻子。
这就好像一个大家族,你的兄弟姐妹都是傻子,你的确能在家里多吃多占,把他们指挥的团团转。但反过来,人家也可以利用你家的傻子,把你家坑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任何一个强大的家族不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最起码的没有多少明显的漏洞。好比桶装水,筒边缺了一块木头,其他的木头就是再高,那里桶里也就只能装着点水。
这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呀?告诉我们想要打胜仗,不仅要将强,还得兵强。
你们看看日本鬼子,他们就是两三个人落单了,也从来不慌,照样敢跟他们一对人马对上。
为啥?人家厉害呗。我们要从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不能否认日本鬼子的厉害。否则我们牺牲的兄弟都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的?当然不可能了。
日本鬼子为什么又这么厉害?他们有很多好武器,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又强。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好武器呀?人家会造,人家兵工业发达,人家有技术有文化。
哎呦哟,弟兄们,你们不要听到有文化三个字就认为是小白脸子拆白党。这个有文化的人学什么都快,你们自己说说,跟人交代事情的时候,上过学会认字的人是不是普遍反应快,理解能力强?
读书使人明理,不是吹牛。
咱们再说回日本鬼子吧。虽然我们天天嘴上念叨小日本,但人家厉害的地方我们得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别的不说,现在日本国内已经完成了100的小学教育,城市里中学教育也普及了。
转过头看看咱们呢,一个村子走遍了,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基本上都是睁眼瞎。
不识字,就不容易学习新技术。咱们弄到了日本鬼子的车,有几个人会开?咱们弄到了日本鬼子的武器,几乎都没人会用。就说这一次打仗吧,我们有同志缴获了鬼子的化学武器,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冒冒然地打开。结果呢?结果我们牺牲了好几位同志。
你们现在告诉我,这种牺牲是不是完全可以避免?
要怎么杜绝类似的悲剧?得有文化,得学习,得掌握新知识。这样好枪好炮放到大家手上,大家才会用,不至于糟蹋了好东西。
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学不进东西?那也不勉强,就学学我们根据地的密码吧。到时候大家要是连发出去的命令都看不懂,那还怎么打仗呀?
必须得学,这件事情不能放松,要结合军事训练一块进行。
陈立恒连消带打,好说歹说,可算是治军的初步纲领给传达了下去。
他狠狠喝了半瓷缸子的凉茶,居然忍不住语重心长起来:“大家好好练兵,生逢乱世,作为军人,我们必须得保家卫国。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我们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个话题,刚打了胜仗没多久的军人们都激动起来,一群大老爷们跟着挥舞拳头喊:“赶出去,打死小日本!”
陈立恒红光满面,喊了一声:“好!我就知道,我们铁血军没有孬种,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坐在长板凳上的民团队长们纷纷附和:“那当然,也不看看我们是谁挑选出来的。我们可是山神爷爷他老人家点过头的。”
陈立恒笑着点头:“那大家伙儿可不能松气,白叫老百姓看了笑话。”
他先前从日本鬼子手上缴获的手表已经被打碎了,只能依靠抬头看窗外窗外的太阳来判断时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吃过饭以后进行军事训练,既然已经进了我们铁血军,那就必须得是精兵强将!”
自卫队的人年纪普遍不大,又上过战场打过鬼子,顺利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热血青年,最多再加几个壮年。
他们跟着吆喝,大声呐喊:“驱除倭贼,还我河山!”
这一堆人声音加在一起,理应可以惊天动地。结果他们没喊几声,就叫外面的声音给压住了。
“杀!杀!”
众人走出屋子,看到外面校场上训练的娘子军,都乐了。
嘿!早就听说铁血军的女兵是当代花木兰,巾帼不让须眉。瞧着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啊。
大家津津有味地看了会儿刺刀拼杀,感觉挺像回事的。起码摆出来的样子杀气腾腾,蛮能唬人的。
他们还想看下一步的训练,可惜已经到了饭堂开饭的点,所有人都得赶紧往食堂去。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饭菜就那么点。你去晚了就没你的份。
民团的人过来参加培训,自然和铁血军军部的人一块儿吃饭。
铁血军的伙食不算糟糕,因为地处江南,今年粮食又获得了丰收,主食里的大米饭要比山芋多。鱼米之乡,猪肉虽然不容易吃上,鱼虾还是少不了的。
鲶鱼肉肥,即使没放什么油,炖出来的鲶鱼还是汤鲜肉美。有它打底,韭菜炒河虾、豆瓣酱烧茄子还有红烧冬瓜下饭,可以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大家伙儿齐齐点头,各自交换了个眼神。看样子,铁血军的日子当真不错。
难怪陈长官他们都和士兵一块儿吃大灶呢。
王友志在前面吆喝:“都用公用的饭勺打饭打菜啊,不许拿自己的筷子跟勺子在里面搅。规矩定下来了,回去以后也要注意,一张桌子上吃饭也要用公筷。得讲卫生,这样才不容易得传染病。”
这话要放在前年说,肯定一堆人翻白眼。就你们矫情,都什么少爷兵啊?嫌谁脏哩?
可去年不是闹过霍乱吗?苏北地区也难以幸免。好家伙,一下子平地多了好些坟头。听说有户人家请人帮忙盖房子,里面有个人染了病,结果一张桌上吃饭的人无一幸免,就是因为吃了旁人的口水。
王友志板着脸教育他们:“我们当了军人,拿国家的军饷,受老百姓的供养,我们的命就不属于我们自己,而是属于整个中华民族。所以,我们必须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保持内务整洁,注意个人卫生,保持身体健康。”
民团的人感觉真是服了这帮铁血军,什么事情他们都能扯到军人的素养以及民族存亡危机上。
人家能够入委员长的眼,果然有自己的道理呀。听听,这不就是那个啥新生活运动嘛。
王友志看着他们,下了大杀招:“这次训练会进行评比,其中内务得分也在评比范围内,最后得分最高者,奖励一只王八盒子!”
这年头的手枪都是宝贝呀。别说他们这种民团,就是放眼铁血军,也没多少人配备手枪。
王八盒子是日本货,哪个不晓得好用噢。
大家伙儿本来对所谓的评比还没什么兴趣,一听到奖励王八盒子,所有人都双眼放光。
当兵的,谁不爱好枪械呀?她们当中即便有人在之前的苏北战役中缴获了手枪,这会儿也是跃跃欲试,想再弄一把。
有了这只吊在眼前的胡萝卜,大家伙儿集体积极响应:“我们一定好好比!”
王友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江南地区征兵的确没那么容易,而且民团在苏北地区土生土长,更加了解当地的情况,起码占了地利的优势;他还真不愿意重新改编这些民团。
因为老兵油子可没有一张白纸的新兵好带。
众人吃过饭,并没有立刻投入到训练中去,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吸纸烟,说闲话,稍微松散会儿。
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山背后,不过夏天日长,天光还是亮堂堂。晚风晒了一天太阳,这会儿吹在人身上,也带的暖融融的热度。
校场旁边开了一池荷花,这会儿花瓣娇艳,晚风吹拂而上,将清香也带入了众人的鼻中。饶是他们一群大老粗,对着满池荷花也说不出什么“映日荷花别样红”,就觉得这山这水这花都美的不行,连风吹在人身上,也是舒舒坦坦。
河边有人卖莲蓬。这玩意儿在江南水乡根本不值钱,一毛钱就能买上一大兜。
有人掏了一毛钱,买了分给同僚吃。待到一颗清甜的莲子送进嘴里,他突然间感叹道:“这么好的地方,真不能便宜了小日本。”
其他人笑他:“我看你越来越铁血军咯,张口闭口就是这些。”
可这些话虽然听着迂腐,却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呀。
看看这清朗朗的天,清凌凌的水,香喷喷的花,甜津津的果,哪里不好哦,哪里能便宜了日本鬼子?
大家一边吃着莲子,一边说闲话,不由自主地讨论起今天陈将军给他们上课时说的内容。
哎呀呀,这打仗跟打架果然是两回事。一套套的,什么情况对应什么方法,复杂的很。
不过虽然学起来辛苦,倒是让他们解了不少疑惑。
比方说那个给日本鬼子埋地雷吧。铁血军传出来的招,他们以前从来就没听过还有地雷。后来日本鬼子学精明了,开始用探雷器,专门针对地雷。
结果铁血军狡猾的很,见招拆招。他们的地雷你放的是石头和火药,探雷器只能探到金属,所以日本鬼子一踩上去,地雷照样爆炸,那蹦出来的碎石头杀伤力一点都不小。
起码把马眼睛打瞎了,受惊的马将日本鬼子的大队长甩到了石头上,对方当场嗝了屁。
众人越说越激动,互相交流起自己打仗时的经验,再对照今天的上课内容,俱都感觉受益匪浅。
正当大家说的热火朝天时,不远处的校长突然间响起一声尖利的嗓门:“艹你祖宗十八代,敢摸老娘的屁股。”
众人回过头,就看见一位女民兵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对面的男人破口大骂,“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男人一只手捂着脸,朝地上吐了口血唾沫,怒火冲天:“□□妈的臭婊子,居然敢打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着,他就伸手要拽那女民兵的胳膊。
王友志听到动静跑过来,见状厉声呵斥:“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对女同志动手动脚的。给你一巴掌是轻的了。”
挨打的是苏北自卫队第三大队的队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自然不能丢这个脸。
他指着女民兵,气急败坏道:“装什么贞洁烈妇,老子没艹过你吗?老子当年没少照顾你生意!这会儿跟老子拿乔起来了。在春芳苑的时候,谁他妈跟没长骨头似的缠着老子喊大爷?”
众人哗然,原来是个姐儿。
铁血军可真够荤素不忌的,连姐儿都能拉进队伍里。这是给大家伙儿逗闷子还是干什么呢?
他们都以为女民兵会面红耳赤,没想到对方居然挺直了胸膛,半点儿都不退缩:“对,老娘当年的确开门迎客。可梁红玉都能当女将军,我冯春红凭什么就不行?”
江南地区的妓女都会拜祭梁红玉,以希冀这位混得好的前辈能够庇佑自己。
冯春红以前算窑子里的红人,后来虽然被日本鬼子害了沦为慰安妇,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她获救以后也没想过要脱离老本行。
毕竟松了裤腰带躺床上做买卖,总比捋起裤脚下田干活来得轻松吧。
所以铁血军的女先生安排她识文断字,又带着她们排练什么《姐姐妹妹站起来》还有《日出》,想要触动她幡然醒悟,她也没放弃重新杀回风月场,升格当高级交际花的理想。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铁血军出发去苏北打鬼子后,日本鬼子跟二鬼子跑到根据地来扫荡。也是因缘巧合,冯春红本来应该跟着大家一块儿转移到山上。结果当时她刚好闹肚子,上厕所耽误了会儿功夫,就碰上了个单独行动的日本鬼子。
好巧不巧,偏偏这日本鬼子还是她的熟人。冯春红有个关系最好的小姐妹就是叫这日本鬼子给活活打死的。
如果放在一年前,冯春红看见这鬼子肯定吓得要死,根本不可能想什么报仇血恨之类的事。妓女早就不是人了,哪有资格怨恨报仇啊?
可这一年的时光,她被铁血军洗脑的太厉害啦。她看到日本鬼子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而是熊熊的怒火都在燃烧。
就是这个畜生,害死了她的好姐妹。
在一种诡异的激愤情绪支配下,平常娇滴滴的,总是一派弱柳扶风模样的冯春红,居然直接抱起了墙角大缸里用来压咸菜的石头,直直地朝下砸了下去。
正常情况下,日本鬼子头上戴着屁帘帽呢,没那么容易被砸死。可当时他正撅着屁股,想要捉地上跑的老母鸡,刚好露出了后颈。
那一块巨石直直砸在日本鬼子的颈脖子上,那鬼子当场头一歪,就直接倒地上不动弹了。
一直到了那会儿,冯春红才想起来害怕。可是鬼子她都杀了,她能怎么办?她只能躲进地窖里,愣是熬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直到日本鬼子和二鬼子又被民兵打跑了,大家将她翻出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一定得当铁血军。
因为日本鬼子怕铁血军啊!要不是以为铁血军全都离开根据地了,日本鬼子根本就不敢过来蹦哒。
冯春红半点不掩饰自己打鬼子的动机。反正她都已经杀了日本鬼子,彻底得罪死鬼子了,那就是再哀求这帮畜生都没用,还不如索性站在他们对面跟他们拼命呢!
三大队的队长当然不知道冯春红这一番曲折经历,只恨个窑姐儿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自己的脸。他恨恨地骂道:“梁红玉?你这是想让鬼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冯春红火冒三丈,狠狠一口唾沫吐过去:“呸!老娘也杀过鬼子,老娘凭什么不能抗日?别拿老眼光看人!”
女先生都说了。她们当妓女也不是坏人,是被老鸨剥削的可怜人。既然不是她们的错,她们为什么要为自己的经历而羞耻?
该羞耻的,是这些嫖客,是那些从她们身上吸血的老鸨。
三大队的队长被她挤兑的愈发难堪,破口大骂道:“你他妈还会开枪打鬼子,你先给老子擦亮了枪!”
冯春红本来火气就不小,这会儿更是要大耳刮子招呼上去。
还是旁边响起的声音拦住了她的手。
“怎么回事?”
冯春红一回头,瞧见田蓝的脸就双眼放光,然后气愤地指着三大队的队长道:“这臭流氓摸老娘屁股,还拧老娘。老娘要剁了他的手!”
田蓝立刻板下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三大队的队长:“曹队长,这事是真的吗?”
曹队长虽然对冯春红说话不干不净的,但却不敢招惹田蓝这帮人。全都是正经的女先生,个个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是他们能够调戏的对象。
对着田蓝,他委屈得够呛:“我照顾她生意还不好吗?她都打我脸了。”
田蓝冷笑:“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做生意?对女同志动手动脚,这是什么行为?这叫耍流氓。”
她随口招呼冯春红,“你告诉他,在我们根据地耍流氓是什么后果?”
冯春红的胸脯挺得更高了,声音中气十足:“吊死!”
民团的人都吓坏了。这摸一把窑姐儿的屁股根本就不是事啊,竟然也要吊死?铁血军未免太狠了些。
田蓝问冯春红:“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他?”
曹队长面如土色,下意识地想求饶。因为她知道这位田长官虽然不是根据地的一把手,但她在铁血军中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于陈将军。而且这人说到做到,谁的面子都不卖。
冯春红看了眼曹队长,鼻孔里出气:“老娘承认老娘原先就是窑姐儿,他一开始不知道我从良了,对我动手动脚的,也情有可原。”
曹队长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嫌弃冯春红,赶紧顺着梯子上:“对对对,我还以为她到这里做生意了。想着好歹是老熟人,总归应该照顾她生意。”
结果冯春红听了他的话,反而转了口风:“可我已经再三强调,我现在是正经人,他还是纠缠不休,嘴里不干不净,就是在耍流氓。”
曹队长一噎,差点当场给人跪下了。
冯春红还在告状:“他还说我们女民兵也就是在床上能干死日本鬼子。”
她连当书院姑娘的理想都放弃了,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居然还要被怀疑。她不告状才怪哩。
曹队长忍无可忍,赶紧辩驳:“我可没这么说。”
田蓝不予置评,只左右看看,瞧见翠英的时候,她伸手招呼人:“来,翠英,你给大家露一手。”
翠英一点儿也不谦虚,当场痛快应下。她拔出枪,左右开弓,两边都是十环。
这一手,直接看呆了民团的人。
这个时代,正规军都得省着用子弹,何况是民团。在缺乏充足练习机会的情况下,大家的命中率普遍不高。
这位叫翠英的女民兵,距离靶子这么远,居然也能双枪都命中靶心。
田蓝点点头,满意地叮嘱翠英:“关于射击方面,你多带带他们。别藏私,大家现在都是战友,你有什么打枪的经验,多和大家谈谈。”
翠英立刻痛快地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带大家。”
她现在是女民兵队的射击教官,在她的训练下,女兵这边出了好几位神枪手。鬼子和二鬼子过来扫荡的时候,就在她们手下吃了不小的亏。
翠英还滔滔不绝:“要是有那个半自动步枪,我保证最多两个月功夫,大家都能变成神枪手。”
民团的人一开始听说要有个女民兵教他们打枪,心里都膈应死了。他们又不是没上阵杀过敌,还需要人手把手教他们打枪?
结果听到半自动步枪的时候,这群兵又开始心思活泛了。这是个什么新玩意?肯定是好东西,比王八盒子还显眼的东西。
田蓝没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哪能一下子把这帮人的胃口都养大了。
陈立恒把56式半自动枪夸成一枝花,完全当做大杀器级别的存在。好吧,的确是大杀器。听听名字,56式,现在才1939年呢。正常的历史当中,这玩意儿还没被发明出来呢。
田蓝转移话题,似笑非笑地看着曹队长:“怎么你是觉得我们的努力不能打仗?所以人家好说歹说,你都当人在放屁?”
曹队长哪里敢承认,虽然他的确认为这群娘们都是花架子,不过是训练的时候瞧着好看,可以拿出去糊弄人。真正上了战场,根本不管用。
不仅仅是他这么想,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啊。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而已。
田蓝点点头,抬眼看冯春红:“怎么样?你们敢不敢跟曹队长拼刺刀?”
冯春红本来就是泼辣的性子,以前她还怕日本鬼子,现在连鬼子她都杀了,那也就无所畏惧了。她当场点头:“有什么不敢?来,我们三个打你一个,你敢不敢接招?”
她会怕这龟孙子?怕个屁。她们这帮姐妹就从来没怕过男人。
曹队长头大如斗,感觉这事真是没完没了了。早知道他就不起这个花花心思,给自己找麻烦了。
现在人家堵到门上,他又不能不应战。他跟窑姐儿拼刺刀?传出去还不笑掉人的大牙啊。
田蓝可不管他们,主动往后退,将战场留给要交锋的人。
临走之前,她只拍拍冯春红的肩膀,低声叮嘱一句:“有些男的只有在女人手上吃了大亏,才会正视女人也是厉害的。”
想让这群兵服她们,她们必须要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大10倍20倍。
吴团长在旁边抽烟卷,本来晚上他要给大家做战术指导。现在看,刺刀训练也不错。
啧啧,瞧瞧这群人不以为然的样子。等着瞧吧,很快他们的脸就要被打肿了。
至于他这位教官,他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啊?只有丢脸的人越多,大家才越容易忘掉当初他在女兵手上吃亏的事。
田蓝没继续围观这一场战斗。她虽然并没有亲眼瞧见民团拼刺刀的水平,但按照陈立恒的说法,那就是给日本鬼子送人头。
冯春红她们也训练三个月了,的确应该跟人好好打上一场,才能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被侮辱被践踏被踩在泥坑里的人,只有打败的对手越多,才能更好地重新树立起自信心。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现在还没到新社会,但他们根据地也要努力重新把鬼变成人。
她带着陶八姑往前走,经过日本兵的营房时,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咆哮声。
先前得了霍乱,从铁矿被俘虏过来的日本兵嗷嗷叫着跑出来,跪在地上,痛苦地捶打地面,面上全是生不如死的灰败。
陶八姑吓了一跳,疑心这人是疯了。好些怪病就是这样,人即便好了,脑子也坏掉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田蓝,试探着问:“田先生,你看……”
田蓝没有走上前,任由这人在地上翻滚嘶吼。
她轻声道:“他找到他的妻子了。”
陶八姑莫名其妙,大老远的从日本跑到中国来,找到了妻子,他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这人瞧着这样痛苦?
田蓝扭过头,声音还是低低的:“因为他的妻子是从扬州的慰安所里被救出来的。”
新四军攻打扬州的军火库时,将日本人开办的慰安所里的慰安妇一并放了出来。
被抓的本地女人基本上都回了自己家,剩下的几个人有要求参加新四军的,便随着他们的队伍走了。
还有日本和朝鲜籍的慰安妇也被分而化之。有的跟了新四军的队伍,有的要求自己回家,还有人表示自己在中国有亲人,请求新四军帮忙寻找。其实二鬼子里也有很多朝鲜人,他们比鬼子更凶残。
说来也巧,居然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其中一位女子的丈夫就是被铁血军俘虏的日本兵。他学过医术,霍乱好了之后既不想归队也不想去新四军的地盘,索性留在了聚龙山根据地。
能够和妻子团聚,本当是皆大欢喜之事。可当知道妻子经历了什么之后,作为丈夫的他又怎么能够忍受。他痛苦极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坍塌了。
田蓝并不同情他。
对,他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可是当他对慰安妇施暴的时候,残杀中国人的时候,他也是刽子手啊。
现在他感觉痛苦了,那当他□□慰安妇时,有没有想过那些可怜的女人有多崩溃?对他妻子施暴的人,还有他自己。
他的痛苦,比不上她们的千分之一。他为什么要同情呢?
比起他,她倒是更加同情他的妻子。
那个可怜的女人从屋中追出来,跪在丈夫的旁边,捂着脸呜呜哭泣。
田蓝本来没打算管这件事。比他们可怜的人实在太多了。被日本鬼子糟蹋的中国人更可怜。
可是看着这个女人,她还是忍不住走上前,用日语开口道:“你没错,错的是他,错的是他们。你不需要忏悔,更不需要羞愧。该羞愧的人是他。”
她转头看着还在地上嘶吼翻滚的男人,声音冷漠,“不要想着自杀,只有懦夫才自杀。你知道害你妻子的人是谁,你不要再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装什么都看不到。倘若想要自杀的,也请你先复仇,然后你是要剖腹也好,跳水也罢或者是想要上吊。任何人都不会拦着。实现不了报仇的目标,就不要求死了,我们看不起懦夫。”
说着,她就掉头离开。
陶八姑赶紧追上去。
讲实在的,虽然丈夫当兵,妻子做慰安妇,听上去实在很狗血。但陶八姑好歹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兵,她还听说过更狗血更丧尽天伦的事呢。
当兵的哥哥在离家4年之后,睡了做慰安妇的妹妹。等到兄妹认出彼此之后,无法忍受这一切的两人双双选择了自杀。
田蓝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所以最应该被丢原子弹的是日本皇宫啊。”
结果呢?结果罪魁祸首照样高高在上当他的天皇,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真是那句话,只要你地位够高,你就是亡国灭种了,你也能够安然无恙。
假如有一天她原子弹在手,她肯定第一个炸了日本皇宫。
陶八姑满脸茫然:“啥,啥弹?”
“没啥。”田蓝抹了把脸,正色道,“只要一天剥削不除,这样的悲剧就永远不会消失。只有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所有受苦的人团结在一起,为真理而斗争,才能结束这无边无尽的苦难。”
陶八姑本来还挺唏嘘的,这会儿却笑了起来,张开嘴巴小声唱歌:“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我们要做世界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田蓝也跟着她哼唱,一路往前走。
天光渐渐淡去,暮色渐渐浓郁。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太阳终究会升起,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晚上田蓝睡得很香,她又一次走到了焚烧炉前,抢救出大批的书籍和图纸。她挺着急的,因为她想得到卡秋莎的具体图纸,早点将这个大杀器造出来。
可惜空间并不受她控制,她能够获得的东西都是空间的施舍。空间又是无法讨好的,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本心做事。
她尽可能将东西装满了黄挎包,然后带出空间。
早上起床时,陈立恒过来找她说事。看到她黄挎包鼓鼓囊囊的,他顿时双眼发亮,既像是饥饿的人扑到面包上又像是色中恶鬼瞧见了绝色美人,总之,意会即可。
陈立恒迫不及待将挎包里的宝贝全都扒拉出来,口中念念叨叨:“都是好东西,你这就是一座移动的兵工厂。我跟你保证,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田蓝捏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把卡秋莎造出来,什么时候我才能安心?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陈立恒一边翻检书籍资料,一边随口作答:“南京那边的日本鬼子找人给我传话了,说只要我不主动攻打他们,他们绝对不会主动跑到我的地盘上扫荡。”
田蓝冷笑:“他们似乎忘了,全中国都是我们中华儿女的地盘。”
陈立恒叹气:“我估摸着这话他们不仅仅对我们说,其他人肯定也都收到消息了。我就怕啊,有人会打小九九,要保存自己的力量。再来一次苏北战役,就没人肯伸头了。”
打仗伤筋动骨,损失极大。对哪一支参战的队伍来说,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仗打完了,兵员和武器的补充都是让人头痛的大问题。
田蓝问他:“那你是这么回日本鬼子的?”
“我告诉他们我知道了。”陈立恒翻看手上的图纸,“他们说不打就不打了?什么时候他们退出中国,什么时候我才能放下手中的枪。……卧槽!宝贝呀,田蓝你立大功了。”
田蓝赶紧跑过去看,有些疑惑:“这不是卡秋莎的图纸吧?”
“火箭筒,这是火箭筒!”陈立恒眉飞色舞,“56式火箭筒,我肯定,绝对是它。这么说吧,这是单兵反坦克的利器。它是根据苏联的ПГ-2式40火箭筒仿制的。ПГ-2式40火箭筒有多好用?抗美援朝的时候,苏联没提供给咱们。彭老总后来看到东西,就一直念叨,要是抗美援朝的时候有这个就太好了。它分量小,火力猛、精度好、机动灵活,绝对好用。”
田蓝有些怀疑:“真这么厉害?”
陈立恒狂点头,信誓旦旦:“我跟你说,本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扬州。现在我肯定了,等我们装备上了这个,我们就得考虑拿下扬州城的事了。”
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避免更多的百姓受害。那他们穿越的意义又何在?必须得加油,赶紧结束这场灾难。
历史上我军是55年开始研究这种设备,苏联方面提供了详尽的图纸和专业指导。57年开始在军队装备该武器。
现在他们缺材料也缺人才,估计赶不上那种速度。但努努力,争取明年装备上火箭筒。
到那个时候,南京伪政府就不必再成立了,还是哪里凉快哪呆着去吧。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