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昔低着头, 虽刻意压制,嘴角还是流露出些许笑意来。
这狗皇帝,还挺会哄人的。
用罢膳, 又有几十道奏疏被承上, 殷承景却将它们丢在旁边, 偏要去花园消食。
周福海这几日尝到了清闲的好处, 偶尔当差, 便叨叨着旧疾复发, 再次躺回屋里变成了周大爷。
阮昔落后殷承景两步,跟着他漫无目的地走着, 心中却在挂念章华岭的事。
也不知道这老头儿现如今躲到哪里去了。
她想得出神, 浑然不觉殷承景何时停下了脚步,就这样没头没脑地撞在了他宽实的后背上。
狗皇帝的身材看上去清瘦, 实则结实得很。
每次服侍他更衣时, 阮昔或多或少, 都能摸到他中衣下紧致的肌肉,铁打般的硬实。
不过被层层叠叠的衣衫遮盖住, 只露出张过于俊俏的脸来,才显出股斯文气罢了。
阮昔揉揉被撞到的鼻子, 正纳闷儿呢, 忽见殷承景身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匹小矮马。
正是当初万中教她骑的那匹!
“狗子?!”
阮昔惊呼出来, 小矮马显然对这个狠心将自己抛弃的主人有些印象。
它欢快地刨刨蹄子,晃动顺滑的棕色马鬃,迫不及待地想往她身边凑。
阮昔对这小家伙产生过的阴影着实不浅,尤其是最后还摔进了殷博明的怀中,更是让她自那之后噩梦连连。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 有些不知所措 。
幸而殷承景察觉到了她的反应,单手稳稳拽住马缰。
他动作的幅度并不大,稀奇的是,那小矮马却向老鼠见了猫似的,瞬间就安静下来。
只抬着双黑漆漆的大招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阮昔。
几乎将她的心都要看化了。
“此马还算温驯。”殷承景侧过头来:“摸摸看。”
小矮马的眼睛眨啊眨,似有万般委屈没地方倾诉,倒显得她像个铁石心肠的薄情郎。
在某人打趣的注视下,阮昔不甘退缩,只得重新鼓起勇气来,将手贴在马背上,轻轻抚摸。
啊,小矮马的毛不像成年战马那般硬,手感真好!
摸着摸着,阮昔又找回了往日撸狗子的快.感,刚想对马头伸出魔爪,冷不防的,突然被这调皮的小家伙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一口!
粗糙的舌面在手背上划过,带着温热的气.息,让阮昔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只要你别怕它,它自然也不会怕你。”殷承景将缰绳交到她手上,略带挑衅问道:“可会上马?”
阮昔:瞧不起谁呢!上就上!
有狗皇帝在身边,她仿佛吃了个定心丸,踩着马镫按照万中教过的方式,轻轻一跃,灵巧骑上马背。
小矮马打了个响鼻,将脑袋上的鬃毛臭美地甩到另一边,一双招子又开始不安分地四处乱转了。
这家伙,之前的温驯该不会还是装的吧?
不好,又上当了!
阮昔心中大惊,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忙死死地抱住马脖子:“你,你可别再撒欢儿了啊!”
“缰绳在你手上,何必害怕。”殷承景负过双手,并不像万中那样帮她牵马:“马能感应主人的情绪,若你心中慌乱,它自然也会乱。”
阮昔:道理我都懂,可这身子它不听使唤呐!
“放心,即便你当真跌折了腿,孤也会做让你在宫中养老的。”
殷承景看热闹不嫌事大,悠哉悠哉地进入吃瓜模式,狗嘴里仍然没能吐出象牙。
“正巧周福海这几日身体也不好,你若跌伤了,也可陪他同躺病榻,总算是有个能说话的人。”
许是瞧着阮昔不安的模样新鲜有趣,殷承景的话难得变得多起来。
还不如沉默寡言时瞧着顺眼!
一想到要终日与周福海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共享天年,阮昔便控制不住的打冷颤。
殷承景笑得活像偷了腥的狐狸,弯起的眉眼狡黠又蛊人,就差生出条尾巴来在身后摇了。
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看笑话!
阮昔自尊心暴起,拽着缰绳的手用力一勒,□□的小矮马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立刻安分地站在原地,连四蹄都不再乱动了。
“你骑的是马,又不是石狮子,怎么光停在原地?”殷承景挑挑眉梢,继续挑衅。
“不就是走么!狗子,咱给他走两步看看!”
阮昔的气儿全都放在殷承景身上,不知不觉的,都没心思再害怕这匹马了。
她并未用鞭子,只是双腿紧夹了下马腹,这小矮马便当真迈开长腿,在花园里顺着石子路,慢慢溜达起来。
随着缰绳牵引的方向改变,小矮马也跟着变换方向,甚至当阮昔喊了“吁”时,也没有跟“驾”弄混,当真乖乖停下了。
溜了一圈儿,阮昔自己都觉得稀奇得很,驾着这个突然转性的小家伙,一路小跑到回殷承景身边。
他就在石子路的中央站着,身边郁郁葱葱尽是方长出的枝桠嫩芽。
春光无限好,将这原本冷冷的冰人,都化出来一股暖意。
阮昔离他越近,心中的热便浓了一分。
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原本是无依无靠的。
没想到如今,还有个人肯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她。
就仿佛有了可依靠的……
复杂的念头还未理清,小矮马已踱回殷承景身边,拘谨地站好。
“陛下,这真是小人那日骑的狗子么?”
阮昔终于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性格差异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么矮的马,纵使翻遍整个谷圣国,也找不出第二匹了。”殷承景唇角噙笑。
阮昔:错觉么?狗皇帝好像在内涵我……
殷承景接过马缰,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有过恐惧,才会有勇气,若你没狠摔过那一次,恐怕也不会长进得这样快。”
阮昔听了这话,不由觉得好笑:“照这么说,摔马反而是件好事喽?”
殷承景眸光深邃:“是祸是福,你心里最清楚。”
阮昔摸摸鼻子,利落地翻身下马,英姿飒爽得仿佛是个多年骑行的老手。
“对了,你为何给此马起那样的名字?”
殷承景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向好奇心妥协了。
阮昔望着他,甜甜笑了:“因为呀,它和某人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殷承景:我觉得这小太监在内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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