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平白走在路上,突然天降赤焰,任凭顾千帆和老贾怎么怪罪,也怪罪不到刚刚的赵盼儿身上。
神色慌乱的在地上胡乱翻滚,好不容易拍灭赤焰,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旁边踏青游湖女子的尖叫顿时将两人惊醒。
“咿呀~啊!!”“流氓!”“登徒子!!”
由于浑身衣物毛发烧成灰烬,顾千帆便是连散乱头发遮挡脸庞都无法做到。
只好拾起化成金饼的皇城司令牌,不顾滚烫的捂住关键位置,一只手遮挡侧脸,狼狈逃窜。
孙三娘适才还在愤愤不平盯着两人的背影不放,但见峰回路转,两人转眼落得这番下场,笑得花枝招展,凑到门口踮脚试图看得更仔细些,啐了一口道:“活该!让你们欺负盼儿,这下遭报应了吧。”
红葵得意洋洋的来到赵盼儿身旁,却发现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高兴,满脸不解道:“怎么了?是不是还不够出气?要我说,这种人直接烧死得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赵盼儿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哄笑不断的街道,神色复杂道:“那人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没什么恶意,罪不至死。”
“他刚这么羞辱你,你还帮他说话?”红葵不禁有些傻眼道。
“就事论事罢了。”赵盼儿摇了摇头,语气冷淡的回了一句,提起裙摆转身朝屋里走去。
“不是...明明他们遭报应,你怎么生起气来了?”
红葵回身看向走开的赵盼儿,一头雾水道。
赵盼儿仿若未闻,埋头走到门口,注意到周寂和司藤站在台阶上方,脚步微微一顿,找两人轻轻颔首,从司藤身侧绕过。
司藤款步走下台阶,看向一头雾水的红葵,清冷从容道:“那人利用pua的手段把自己烙在盼儿姑娘心里,看到那人受难,盼儿姑娘当然会生气。”
“劈什么?”红葵不明所以,转眸看向周寂,本想听他解释,却见他魂不守舍的看向门外街道,仿佛没有听到两人对话。
司藤微微仰首,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轻笑,双手抱臂,指尖轻轻搭在臂弯,虚敲几下道:“换成你都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就是用来控制人心的手段。”
解释是对的,这是这语气.....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早在红葵看到司藤第一眼,就感觉这个看起来自信从容的女人其实是个爱面子的小心眼。
哼~跟谁不是似的....
司藤越是如此,越是激起红葵好胜不服输的性子。
红葵扬起天鹅颈,犹如被人挑衅的大鹅一般,回了司藤一个眼神,亲昵的挽住周寂胳膊,明明一袭红衣鲜艳如火,赤焰燃烧的瞳孔映照出周寂受到惊吓的表情。
钳制的手法越发用力,牢牢擒拿周寂胳膊不让他抽出,双方拉扯,又不能让孙三娘和路人注意到红蓝真气的爆发,最后宛如撒娇一般的摇晃手臂,红葵眨巴着炽焰燃烧的眼睛,用着天然糯软的蓝葵声线道,“周寂哥哥~那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被司藤清冷平淡的目光盯到,还是被红葵甜腻造作的声音刺激,周寂只觉背后汗毛尽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姐收了神通吧。”周寂慌乱抽走手臂,扒几下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无奈道:“你俩较劲,关我什么事啊?”
‘幼稚~’
司藤自然瞧出红葵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以她成熟稳重、自信从容、聪慧大方、温柔娴淑的性格,不仅不会被对方这般幼稚的挑衅激怒,反而还会觉得有些好笑。
拉住周寂另一只手臂轻轻挽住,饱满的山丘紧紧贴合,直到筋骨近乎错位,血脉差点截留....
“那你觉得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较的劲?”
司藤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寂,黑白分明的清冷目光带有一丝玩味。
“司.....疼.....”周寂当然理解司藤为何生气,只得卖惨装疼,骗得司藤可怜,在她心软松开之后主动牵住她的柔夷,拉到旁边小声安慰。
司藤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寂,其实早在三十而已世界,时隔千年重逢就已原谅周寂。
但她性格如此,一旦做出改变,司藤便不再是司藤了.....
当年的她倾尽所有,将自己种进周寂心底。
从三十而已醒来的那一刻,除了周寂......她一无所有。
就这样...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周寂,突然带着另一个人告诉她今后同行。
那种感觉......就好像仅有的一件心爱之物不再和原来那般只属于自己。
‘砰砰砰~’
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沿着手心传递到自己胸口,一如当初那般逐渐趋于同步,重叠在了一起。
这般熟悉且又久违的感觉让司藤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被周寂拿起按在心口的交叠手掌,通过这一声声的律动,将两人的心意再次连在一起。
司藤清冷的眼眸宛如冰河解冻,万物逢春。
看着小心翼翼解释,担心自己真的生气的周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浅弧度。
怎么被这个拧巴的家伙传染,跟着多愁善感起来了?
心意的相通让周寂感知到司藤的情绪变化,试探道:“不生气了?”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司藤撇头看向篱笆墙外的街道,不容追问的转移话题道,“倒是你,刚刚一直盯着外面出神,到底怎么回事?”
“我其实在想一件事...”周寂沿着司藤视线看去,街上恢复平静,顾千帆和老贾早已不见行踪,“那俩人...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没付钱?”
果然犯病...
司藤无奈的看向周寂,气极反笑道,“你刚从店里到现在,一直都在想这个?”
“是啊~”
周寂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脑海灵光一闪道,“反正还得在这个世界待上一段时间,要不,我们也开个店吧?”
“开什么店?”
“酒楼客栈茶坊,随便什么都可以。”周寂掰着手指,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你看,我曾经做过跑腿,还可以说书;你呢,生前在沪海登过戏台,唱过戏.....”
“生前...”
司藤秀眉一挑,嘴角挂着微笑,清冷的眼眸却没有丝毫笑意,学着红葵刚刚的语气,大~甜甜道:“周寂先生~~你对这个人世,已经没什么眷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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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铺一侧的溪流畔,孙三娘提着擀面杖去追逃学的儿子,红葵坐在赵盼儿旁边看她清洗杯具。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话。
赵盼儿没有说话是因为顾千帆的缘故,回想起当初在教坊司的经历;红葵的视线却是时不时瞥向茶铺前院的周寂司藤身上,仿佛看到陪在景天雪见身边的那个蓝衣少女。
恍惚间...时空流转。
蓝葵托腮望着不远处斗嘴的景天雪见,仿佛看到遥远时空之外,找到了周寂的红衣少女.....
“盼儿姐~”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急促呼喊惊醒了失神的赵盼儿和红葵两人。
周寂牵着司藤的柔夷转身看去,茶铺旁边的石桥上面停靠一辆马车,一个身着襦裙披帛,戴着簪花首饰的女子扶着围栏在和赵盼儿搭话。
“我听说茶铺来了歹人,我就急赶了过来,你没事吧?”
襦裙女子提起裙角绕过篱笆,看到院里的周寂司藤微微一愣,目光落在从溪畔走来的赵盼儿,满脸关切道,“盼儿姐有没有受伤?那些歹人抓到了吗?”
赵盼儿看到对方着装就知道她是一听到消息就从教坊司赶来,心里不由一暖,微笑道,“还好有这位小葵姑娘出手相救,我和三娘才没有没有受伤,那些歹人已经被王捕头带人抓回衙门去了。”
襦裙女子轻抚胸口舒了口气,看向旁边鲜衣如火的红衣女子,欠身长施一礼,真诚道:“多谢小葵姑娘救下盼儿姐,小女子感激不尽。”
“我和盼儿一见如故,举手之劳,无需客气。”红葵上前把对方扶起。
赵盼儿笑着为宋引章介绍周寂三人,在为周寂他们介绍宋引章和她丫鬟的时候,看向随行男子疑惑道:“这位是?”
“周郎,他怕着急,就送我过来了”
宋引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小声道。
同时叫周郎的男子也向赵盼儿和周寂他们几人拱手一礼。
“周郎?”
赵盼儿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惊讶的看了宋引章一眼,目光在那人与宋引章之间来回移动,新奇之余,带有一分审视。
“小可周舍,见过赵娘子,引章每天至少跟我提十回赵姐姐,今日一见,果然是神采飞扬,不同凡响!”周舍满脸笑容,恭维道。
听到周舍恭维,赵盼儿不禁有些失笑,不动声色朝宋引章的丫鬟银屏递了个眼神,侧身示意道:“里面坐。”
银屏会意,小声说了句‘我帮你~’,急忙上前和赵盼儿走在前面。
赵盼儿悄声细语道:“这个周郎是怎么回事啊?”
银屏压低声音回道:“十五天前才刚认识。”
赵盼儿脚步放缓,不可置信的看了银屏一眼,确认她没有开玩笑,心里不由提起一丝警惕。
“赵娘子既然有客来访,我们不便打扰....”
赵盼儿的好姐妹带着心仪男子来见‘家长’,周寂作为外人还留在这里未免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叫住赵盼儿向她们告辞离去。
红葵下意识的想要和周寂一起离开,但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想到他们时隔这么多年才得以重逢,脚步轻快的追到两人身前止步,扬起天鹅颈,看向周寂道:“你们先走吧,等我帮盼儿整理完茶铺这边的烂摊子,就去找你们!”
临了还不忘趾高气昂的强调一句,“我可是你的债主,在我原谅你之前,别想甩开我哦~~”
周寂看到红葵眼底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倔强,不禁回想起锁妖塔内小葵落下的那滴眼泪,时隔多年仍旧感到阵阵揪痛。
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抬到一半方才想起司藤还在身边,手臂微微一顿,却又没有收回。
宽厚温暖的掌心轻轻搭在红葵头顶,周寂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知道了,你都说八百年了。”
‘我才不是她!’
红葵本想扒开周寂的手掌,话到嘴边却是低声细语的嘤嘤赌气:“哪有八百年~”
周寂哑然失笑,收回手掌看向司藤道,“我们走吧。”
“你在前面等我。”
司藤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看向红葵,红葵宛如被人挑衅的大白鹅一般,不服输的瞪向司藤,倔强道:“你还想干嘛?打架的话我可不会输你!”
‘抱歉.....’
‘谢谢.....’
原本清冷平淡的目光在红葵惊愕的表情下逐渐开始柔化,司藤欲言又止,想要说,却不知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都是对对方的一种羞辱。
红葵似乎明白了什么,瘪嘴道:“还不走吗?再不走,那家伙肯定以为我们要为他打起来了。”
红葵说罢撇头看向茶铺,却见宋引章带来那人怒气冲冲的朝外走去。
宋引章慌忙追出,可能是因为赵盼儿说些什么的缘故,几人不欢而散,宋引章也着急的返回茶铺,去溪畔找盼儿姐解释。
红葵跟着宋引章去见了赵盼儿,听到两人争执大致是因宋引章想要脱籍而起,由于刚认识宋引章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赵盼儿一副感慨万千的安慰道:“身在乐籍的滋味不好受我知道,可是你拿着月营发下来的差饷,拿着王公贵族的赏赐,穿金戴银,进出自由,还有丫鬟服侍,比起我们当年,已经是神仙日子了。”
宋引章听到有所触动,但在心底还是没有放弃脱离乐籍的打算。
红葵这边更加疑惑,一头雾水的看向赵盼儿。
三娘不是说盼儿之前在教坊司当账房的吗?怎么看起来一副很有故事的样子?
难道账房的日子,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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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帆第一集那段绝不是简单嘴臭,而是羞辱对方人格、粉碎对方尊严的控制手段,刑迅方面可以用它打破嫌犯心理防线,用在男女关系方面算是常见的pua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