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卫天源转过头，问盯着窗外出神的华臻。

    窗外是一派热闹的街景，普通的高楼林立、人来人往和车流穿梭。“好像……”华臻认真地说，“和原来的世界没有任何不同。”

    “没错，”卫天源轻轻点头，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欣欣向荣的景色，感慨万千地说，“没有任何不同——就是我们追求的目标。”

    华臻有点听不懂这句话，困惑地看着他。

    卫天源用凝视什么珍宝般的目光，出神地看着眼前这耗费掉他大量光阴的珍贵作品，说：“你一定想不到吧？就是这普通的景色，我们几乎花了二十年时间，才终于成功地将其再现出来。”

    “但是既然被命名为‘新世界’，肯定和现实有所区别吧？”

    华臻尖锐的问题，令卫天源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世界的‘新’，并非体现在外观和形式上，而是能赋予全人类新的希望。”

    卫天源太过抽象的说法，令华臻有些迷茫，不过幸好他看过《致青春》的延长线，里面孙梦雯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

    “那是一本把现实世界和禁书世界的‘时差’无限扩大的永生之书。现世之人一旦进入那本禁书，就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

    卫天源话中的“希望”，指的就是长生不死的意思吧。

    “那你们现在成功了吗？”华臻又问。

    “还没有。”卫天源不加掩饰地坦白承认了眼前的困境，“这个世界只是日复一日的重复，虽然时间在流逝，每天的经历也会有所改变，但是成长不会来临，意外也不会发生，每天都是平淡的叠加。对于这个世界的NPC来说，他们不会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是只有我们这些创造者才知道，这样的世界并非完成品，依旧欠缺着什么……”

    “如果我母亲还活着，在这样的世界中，她已经可以得到永生了吧？”想起孙梦雯重病时孤苦伶仃的样子，华臻就不由阵阵心痛。

    “没错，梦雯还差一点就能得到永生了。”谈起孙梦雯，卫天源心中涌起无限遗憾，“她原本的计划是，等到这本禁书完成后，就带着你和你父亲，一起移居到这里，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代迁居者。”

    “迁居？”华臻惊讶地问，“就是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吗？”

    “是啊，”卫天源不懂华臻为什么会惊讶，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你不想得到永恒的生命吗？这应该是每个人的终极梦想吧。”

    “倒也不是不想，只不过……好像有点颠覆三观？”华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一直以来，他都接受着“生老病死、生命循环”的正常教育，突然要变成一个不老不死的长生者，总觉得有点虚幻。

    卫天源被华臻的说法逗笑了：“要说颠覆三观，说实话，你的存在才是最颠覆三观的。我们所以为的‘现实’，如果能被少数人以意念的力量改变的话，那又和禁书有什么区别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以为的‘现实’，也是一本禁书？”

    “这我就不知道了。”卫天源摇摇头，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也是与禁书类似的构造。我想我已经向你证明过了，我可以对那个世界进行写入和删除，而你也拥有这样的能力。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能力是学来的，而你是与生俱来的。”

    “可是，我为什么会与生俱来这样的能力呢？”华臻有些焦急。

    “你可以假设这个世界就是现实，街上的这些人，表面看上去都是一样的，但其实却来自两个不同的次元。一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也就是我们口中的NPC；另一种是来自上层世界的，我们的同类。”

    听了卫天源的话后，华臻有点焦急地问道：“你说的什么‘更上层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词已经在卫天源的话中反复出现过很多次了，但是华臻却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很好理解啊，”卫天源低头望着楼下如蝼蚁般来来往往的人群，说，“对于这个世界的NPC来说，我就是上层世界的人，拥有改造这个世界的力量。而对于来自更上层世界的你来说，我也只是一个NPC而已。”

    “可我明明就出生于那个世界啊！”华臻急得几乎快要咆哮起来，“怎么可能是来自更上层的世界呢！”

    上层世界的人只可能是迁居者，而他是孙梦雯和华允胜亲生的，同一层世界的人是不可能生出上层世界的人的。

    如果孙梦雯是上层世界的人，哪怕一辈子留在现实世界也不会死，她的死亡就是她并非迁居者的最好证明。

    “你见过你出生的一幕吗？”卫天源突然问。

    “我、我怎么可能见过！”

    “既然没见过，又怎么知道自己是如何降生的呢？”

    卫天源的反问，令快要暴躁的华臻陷入了沉默。

    “章玥、庞远，艺大影迷社团的那些人，他们也以为自己是父母的孩子，但我才是他们真正的创造者。我之所以可以令他们产生误解，是因为我给了他们童年的记忆。”

    听到这里，华臻的心脏“扑通”直跳。脚下地板好像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仿佛堕入一场噩梦，明知道是梦，可却醒不来。

    卫天源继续说道：“而你对自己的认识，所依赖的也只是你的记忆而已，但是，记忆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它只存在于你的意识之中，而你的意识是可以被捏造的……”

    “那我到底是哪来的？”不等他说完，华臻就厉声打断。

    卫天源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很抱歉，作为一个NPC，我恐怕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但是，我曾无限接近过真实，所以才会对现实产生了怀疑。孙梦雯也一样，所以大学时代我们才会那么倾心于彼此。”

    “我们当初的目标，是想寻找进入上层世界的办法，只可惜那时候我们没有发现像你这样的人。你身上应该有我想知道的真相，隐藏着连接上层世界的方法，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