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这里古墓从古至今都被多次盗掘,据统计,有的墓葬被先后盗掘20余次,有的墓穴里连个木碴子都不剩了,有的更直接成为一些野兽的巢穴。在这样的背景下,津孟这里能够出土的文物是真的不多,有,也是宋元以后的古瓷之类的东西,真正的汉代大墓……在豫省有,可拿到的文物不多,引起轰动的没有。
李凡自然是明白这些,可是,在附近这个古代繁华的地方,还是应该有一些遗存的,关键是看机遇了,比如出土的殷商青铜重器,比如在豫省北部出土的众多甲骨文等等,可是,在汉代帝王墓葬不算少的情况下,尤其是东汉以后的帝王陵墓几乎都在豫省,偏偏就是没有出现重大的考古发现,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这里在历史发生的战争多,产生的军阀割据多,而古墓早就被历史上的一些人挖掘的干净了,现在能够剩下一些大土堆给后人看就算是不错了。
李凡对王向前说的事情在他自己看起来很严重,可是在王向前看起来却是一件平常事,做工作嘛,哪能不犯错误不存在遗漏?对于考古这个事情,放眼全国能有几个内行?谁能站出来拍着胸脯说考古工作中不出错的?至于有人想要借机发难,王向前更是不在乎了,不能排除县里和市里有这样的人,可即便是闹将起来能得到什么呢?大学是个清水衙门,可却是掌握着诸多学子的未来,谁能保证自己的没有子女、子弟、亲朋等不去上大学的?无非是另一种交换而已,换不到怪不了别人,想去换,哪能现在就去与人家交恶吗?
这样简单的道理,李凡和朱家清怎么就不明白?还在那里小心谨慎的预防和弥补?这就是当局者迷的道理。由于朱家清的疏忽,或者是烂好人的秉性,才让一些人趁虚而入,才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在朱家清看来,连古尚忠这样的人都可以给自己下绊子,那当地人敲自己一杠子不是很平常吗?他忘记自己是代表学校来的,这里的考古工作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一个工作失误,别人前来找麻烦,能麻烦到哪里去?还不就是表个态,发个文,文过饰非呗。
李凡的误区在于他以为自己手可是拥有巨量的资本和资产,如果当地人要是知道了,他们能不觊觎吗?而李凡此时却是忘记了,资本本身就是把双刃剑,能伤自己还不能伤对手吗?如果对方真要胡乱的敲竹杠,难道就不能用资本反击和下套吗?这就是李凡的盲点和误区,主要还是替墓穴里的文物担心和后悔。
古尚忠从自己那几个弟子那里闻到了特殊的味道,老奸巨猾的他很快做了调整,就在李凡与马嵬曾朱家清他们开小会的时候,那边的古尚忠也把弟子都找到自己的房间,既然东西拿不回来,那么让这几个弟子说说情况好了。
“都是一些碎的陶器片,连一块古玉都没有,所以,我们也没有拍照,其中,有两个竹简,拿出来的时候我们还能看看,不到五分钟,就都化了。”一个学生嗫努的说道,“没花之前我拍了个照片,上面记录的好像是什么工,什么方的。”
古尚忠刚刚听到有竹简毁掉的时候神情是有一些紧张的,万一是重要的墓志之类的竹简,一旦毁了就没有办法找补回来了,后来听说有照片,还听说那人说的几个字,心里顿时了然,那不过是工匠在修墓的时候记载工时的,类似后世的工卡,凭着这个东西要找工头收钱的,这个东西在古代就叫着“筹”。严格来说,学生发现的那个东西应该叫“竹筹”而不是“竹简”,这里面的区别可是大了。
筹的诞生与数学有关,最早就是用来进行计算的工具,后来,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成了“算盘”,也就是把算筹串起来,固定在一个框架内,这个过程就是从东汉开始的,而后来,筹的进一步发展就成为了可以用作凭证的竹筹,在上面刻录和书写各种数据等,这种方式一直流传到后世,直到解放的时候,还有一些码头、火车站的搬运工在使用,在有些地方管这个也叫“水牌子”。
“嗯,既然那东西已经没了,你们的照片也不要保留了,删除吧!”古尚忠想了想后继续说道,“那就是古人用来计算工程进度或者工价的竹筹,没有什么价值的,看来,我早上进去的地方还是在外椁附近,在汉代墓葬里,陶器一般都是存放在外椁或者附近的耳房里,唉,我今天也是大意了,不该让你们把门打开的,我估计后面的事情会推迟,你们在这里也没啥事情好干了,我也知道你们都在准备论文,干脆,明天大家回去,等待下一步的消息吧,我也跟你们一起回去,这里一时半会不会需要我们的。与其留在这里无所事事,还不如回去做学问。”
可以说,古尚忠这样的人是里外光鲜的,他的那些名堂全都隐藏在这些光鲜的光影下,他对学生说出了自己的“遗憾”,你根本无法追究他“开门”的过失,他毕竟年纪很大,对新兴的科学不如年轻人,这能怨他吗?那他为什么转弯这么快呢?他可以轻松的解释说,“回来查了资料,查了最新科技”。你要问他为什么事先没有去查?他更能“坦荡”的回答你,“世界出现的新兴科技那么多,以我这年纪,我如何知道那些科技要马上学,那些科技可以暂缓?”你要是再进一步纠缠他,他更是可以说“在任何科学发展的过程中,都要交学费,这不算什么,起码在今后的考古工作中我们知道该如何办了,从这个角度说,我那个失误是有价值的,也是一种另类的开拓”,话说到这里了,还能怎么问?如果你要问他“为什么不与Y大学考古队商议?”他还会反问你,“既然你们已经有预想,那你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怕我们偷学还是什么?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李凡正是想透了这里的名堂,这才不提追究古尚忠的话题,如果说古尚忠连这个基本的考古知识都不清楚,打死自己也不相信,可人家就是那样装傻充愣,你有证据证明古尚忠知道这些吗?去查他的论文?呵呵,人家20年不写东西了,只是带学生,让学生去写。如果学生中有没有文论里描述这样问题呢?起码目前不知道,有功夫你去查,查到了,人家仍然可以一推二六五,压根就可以不认账,什么没仔细看啊,助教帮忙审的……我不记得了,忘记了!你能咋办?与其跟那老东西胡乱掰扯,还不如抓紧时间解套是真,这就是李凡目前想的事情。
不能不说古尚忠奸滑似鬼,所有的猫腻都是在有形无形中实现的,他并不刻意的一定要达到什么效果,这也是他这种老学究摸透人世间潜规则的本能,他绝对不会去明目张胆的违法乱纪,也不会过分的去用自己的学术权威来压人,即便是这次他挖了一个深坑让Y大学考古队的人往里跳,同样是让对手无法指责,这样的人很难对付,同样,也很滑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溜了。
现在,他知道Y大学考古队对已经从崇拜转化到了怀疑,那他还留下来干什么?给更多的把柄对方抓吗?所以,他安排了学生后,写了一封冠冕堂皇的留言,定时发出,然后就在第二天清晨,自己直接叫车,带着自己的那些学生离开了。之所以要离开的那么早,理由也是充分的,津孟这里没有直达高铁,要想乘坐直达的高铁,他们得到省城去,去省城的路上至少还要走上几个小时呢。
吃早饭的时候,朱家清和马嵬曾同时收到了古尚忠发来的“信息”,在信里,古尚忠首先做了自我批评,承认了那个门开的不是那么合适,当时也是疏忽了,没有细想……云云。接着对Y大学考古队给予了高度的肯定,鼓励他们继续努力,并且也从权威角度“认证”了Y大学考古队的能力。这绝对是伸出了橄榄枝,是一种和解的表现,看上去也是在为Y大学说好话,最后,说出了他们的工作很忙,有些学生要回去赶论文,既然出了状况,这里的发掘工作肯定是要延缓的,那么他们就不在这里继续打搅了,并且承诺,“随时等待你们的好消息,随时响应你们的召唤”,可以说,这封信写的冠冕堂皇,根本就找不出茬来,不是当事人,根本就看不出这封信后面的意思,“你们自己玩吧,我是给你们出了难题,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要是没本事,那这个屁股还是得你们自己擦。”
李凡昨晚是坐王向前的车回到县里的,在宾馆,王向前扔下了李凡,然后叮嘱李凡,明后天去市里博物馆看看,对此安排,李凡也只能接受。
宸全公司在刘荥的领导下,在开发区已经全面展开了施工,这个施工一方面是精洗厂房的建设,尤其是那几个重要的污水处理水池,根据李凡的要求,处理过后的污水必须要达到可以灌溉的标准,这几乎就是要中和里面所有的酸碱盐了,要达到这个标准,污水处理建设的投资足足占了整个投资的60%,这几乎就是个天价了。这个标准和投资远远的超过了当地其他企业,可是,李凡坚持这样做。宸全公司的设计方案拿到县市相关机构去审批的时候,连那些审批人员都惊愕是“大手笔”,都认为要是所有的企业都这样干,他们该有多轻松啊。
不能不说的是,在津孟这一带,是处于华北平原的边际,同时又是处于南部多雨地区和中原少雨地区的结合部,这里的缺水状况可是比北边强得多,或者可以说,这里基本上不缺水。这就决定了在缺水地区很难落脚的一切耗水大户前后向这一地区转移,甚至一些污染行业也在向这里转移,给监控环保的部门带来很大的压力。严格意义上说,宸全公司在开发区里建立精洗厂的项目也属于那一类,在开始审批立项的时候,如果不是有王向前这样的内部关系疏通和坚持,如果不是因为在设计方案上就承诺了污水处理的高标准,这个项目几乎很难批下来。
现代工业离不开酸碱盐这些基础的化工原料,精洗厂要想把瓷土精细出来,肯定要使用硫酸这一类的化工品,不仅最后出来许多粗渣,还会形成大量的污水,怎么办?必须要进行大范围的高水平的污水处理,形成内部的水循环,这也是现代高科技的产物,而要达到这个循环,修建大型的水池就是个必然,而且,绝对不是一两个,绝对不是简单的水池,而是要相对的封闭的内部循环。
除了污水处理,还有气体处理项目,总不能弄的精洗厂四周都是醋酸的味道吧?所以,李凡这次搞的精细工序其实是一种封闭式的,现场的所有空气都要经过专用设备收集,然后经过处理后才能排放出去。这说起来好像很难,其实,现代科技解决这些问题都是有成例的,现在,每台汽车上不是都有“三元催化”的装置吗?对于工业来说,这样的装置就更是好安装了,至于说费用成本?李凡压根就不在乎,他信奉羊毛出在羊身上,这边花掉多少,成品那边就得加价多少,只要有了好东西,他不担心市场不接受。毕竟,高品级的瓷土是皇帝岛姑娘。
事实最后也证明了这一点,在最近的实验室精细模型试验的时候,刘荥请来的某工业大学的毕业生在清洗分离后的土渣里居然发现了另几种稀土元素的富集,甚至完全超过了一些矿山采矿出来的原矿,稍加再精选,这里的副产品都是一笔令人咋舌的收益,对此,总公司给了实验室重奖,同时,让刘荥去申请专利,并且严格保密,那个刚刚毕业的,去应聘大公司失败的研究生,在这里的工资顿时就翻了五倍,还被钱博平任命为实验室的主任,授权他可以在实验室里做自己感兴趣的任何实验,设备不够?没问题,开出清单来,去买!
刘荥本来是想找李凡汇报这些工作的,可是李凡现在的确没有时间,他粗略的看了一些工程进度后,点点头就对刘荥说,“严格按照设计来,出现困难,直接找钱博平,我这里目前没时间去管这边,你们的这个公司一年后才能见到效益,所以,你要利用这段时间把企业的文化和制度建立起来,同时,广招贤才,记住,咱们不搞唯才是举,那是最坑害企业的,一定要以德为主,水平不高可以去学,可以三个诸葛亮定个臭皮匠,可要是没有德,只要一次‘缺德’就能坑垮企业!”
不能不说,李凡看问题还真是与别人不一样,他是古代学系的,研究和思考的就是历史上的教训和历史给现代的提示,这一点,他站在制高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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