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领着一队人马,朝着钦安殿飞奔而去。可是过了内廷中路,便到了御花园。素日里他只觉得,这宫中没什么树木,即使是御花园,也没什么葳蕤之意。
可是这会儿乘着夜色,他急匆匆打马而来,却觉得御花园的树木,多的让人心惊肉跳。冬日的薄雪,浅浅地挂在光秃秃的枝头。风一吹,总有残枝晃动,薄雪飘落。前路未知,后面又追着邓皇后的人马,五皇子总觉得风声鹤唳,到处都藏着凶险。
见五皇子勒着缰绳,放慢了脚步,沈全心中着急。他们这次进宫,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阻止太子弑君。若是能够按死太子,让肃宗把太子之位给了他们沈家的五皇子,就再理想不过了。当然,他们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太子弑君成功,那么他们就得速速离开皇宫,保住性命,打起讨逆的大旗。沈允一早就把底线说给沈全听了,沈全一进宫,就打算按照族兄所说的去做。只是,他们没有料到,邓皇后和太子的人手,动作会那么快,人马会那么多。
与沈家的人一样,肃宗也没有料到,太子和邓皇后的势力,竟然远超他的想象。
王锦鹏带了几百锦衣卫,死死守住钦安殿的门口。他们的外面,是几百的金吾精锐。肃宗虽然上位已有十年,可是邓太后牢牢抓着宫卫。除去锦衣卫只听肃宗,青眉卫人才凋零,其他四卫,金吾,羽林,虎贲,府军,多半都在邓太后手中。
肃宗除去邓太后,才收回了大半的权力。他虽然调换了各位的正副指挥使,可是人心思旧,很多将士,都是邓家一手提拔起来的。以至于邓皇后和太子一逼宫,肃宗就被这四卫的反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像肃宗这样大权在握的壮年天子,绝对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地步,躲在钦安殿,危如累卵。只是侍卫们多为邓太后一手提拔,若是得知肃宗不是邓太后的亲子,而肃宗又有事后收拾邓家的打算,人心自然思变。而邓家的太子,自然给了他们最好的一个出路。
这些侍卫本就是邓家提拔的人,而邓家的太子若是登基,他们自然可以安然无恙,或者,还能更上一层楼。只要有一个人反了肃宗,跟了太子,就会有人纷纷倒戈。所以,到了这一刻,肃宗能信任的,只剩了王锦鹏带着的几百锦衣卫。
锦衣卫本就不负责宫务,又派了不少人手去各地公干,人数上一直就比不过其他几卫。眼下,王锦鹏把自己信得过的锦衣卫放在钦安殿的外面。而锦衣卫外面的一层金吾卫,全是肃宗最近一年从军中新换的人马,忠心如何先且不论,至少,他们不会奔着太子而去。
就这么千百号人守着肃宗,在这冬日的寒夜,孤独地围着皇宫的一个角落。
肃宗躲在楼上,就听见外面的风声,呼呼地拍着窗子。
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马蹄声,厮杀声,声声不绝。
“怎么样了?”肃宗问道。
魏明刚从楼下回来,就答道,“王大人说,有人在御花园打起来了。”
“是老五?”肃宗自然知道,五皇子也进宫来捡漏了。
魏明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五皇子。”
肃宗冷哼了一声,虽然这个竖子进宫捡漏,可是能挡一下太子,多少能够拖延一些时间。总算也没有白养这么个儿子。
当年为了对付贺皇贵妃,肃宗做皇子的时候,对朝中各方的势力,吃的极其通透。他纳的四妃,背后全都站着各家的势力。所以,与其说肃宗是纳了四妃,不如说,他是拉拢了这几方的势力。知己知彼,他对这些人的想法,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
沈允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让五皇子进宫,肃宗多半也能猜中个七八分。五皇子这般贸然进宫,多半是因为听说太子拿了萧家的虎符。沈家担心太子弑君上位,所以才来插上一脚。忠君,能有多忠君?都敢举兵冲开皇宫北门,还忠君?肃宗不禁冷笑了起来。
五皇子今夜进宫,本就没什么准备。他虽然一直跟太子别苗头,却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么一个冬天的夜晚,要突然举兵进宫,直面太子,刀兵相见。
在储秀宫附近差点中了邓皇后的埋伏,五皇子更是惊惧不已。再让他冲去钦安殿,与太子正面冲突,五皇子心中本就底气不足。
这会儿在御花园里穿行,五皇子总觉得到处都藏在凶险,在沈全的催促之下,只得不情不愿地打马前行。只是,这会儿道路狭窄,五皇子不敢打马快行。沈全知道他多半是心中害怕,也不好揭穿,只好自己越礼,打马往前赶路。五皇子见沈全走远,心中紧张,咬咬牙,也打马追上。
谁想,两人刚纵马跑了起来,就突然人仰马翻,摔在了地上。
后面的下属们看见,也急着赶上来。谁想,从御花园四面八方冲进来无数的将士,一群人围了五皇子和沈全,余下的拿着刀,不管不顾,对着沈全的手下,砍将过去。这般刀枪相见,本来还能抵抗一会儿。可是偏偏,天一门上一队的弩兵排的整齐,对着五皇子和沈全的人马,开始射箭。
只听见闷声不断,坐马上的将士,纷纷落马。而步行的士兵,也跑不出多远,被弩兵门一一射杀。
太子带了人马,守在天一门上,就见手下抓了五皇子和沈全,五花大绑,送了过来。
“五弟,”太子看了一眼五皇子,见他丢了发冠,头发凌乱,脸上满是血痕,说道,“父皇教你的骑射,就这点水平嘛?”
“你……”五皇子因为母亲淑妃的缘故,在肃宗那里颇为得宠,骑术更是肃宗亲自启蒙。他哪里料到,都这个时候了,太子还要斗这个气。只是,他素日被淑妃宠惯了,身边更是没有人违逆他一句话,五皇子哪里知道怎么跟人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