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热水来了。”
“好,你下去吧。”
侍女双臂交叠放在肩膀处深施一礼,塔尔娜恍若未见,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拧干浸泡在热水里的帕子,又折叠成四方块,轻轻擦拭着床榻上病重老人的额头。
老人原本浓密黑发已经花白似雪,紧蹙眉头,嘴唇不停开张闭合,他的声音很小,嘟嘟囔囔带有很浓重的鼻腔音。
让人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可塔尔娜知道,即使在睡梦里,在病榻上,他放心不下的唯有藩游,唯有那成千上万倚仗他、歌颂他的牧游子民,只因他是他们心中的——王。
塔尔娜叹了一声,看着父王苍白的病容,她目光哀伤又有些飘忽,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人生巨变的那一天。
那一天,整个藩游王宫火光冲天,烧毁了大半个城池,人们奔跑,惊叫连绵不断,就好像神明发怒降下的天罚。
也是自那日后,父王气血郁结,卧床不起。
她常常在想,如果最初她与王兄并没有前去天齐议和,那之后的种种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公主,不好了,王子殿下又闹起来了!”
侍女惊慌失措的喊叫拉回了塔尔娜的心神,她无奈地扶额,伸手替父王盖好被褥,站起身,走过去道:“王子交给我,你留在这里照顾国主。”
侍女道:“是。”
塔尔娜踏出门,弯弯绕绕走过一道长廊,刚到房间门口,便看见几个侍女被驱赶出来,连带着白瓷陶器之类的碎片,‘噼里啪啦’地响,很热闹。
“公主殿下。”几个侍女红着眼眶,想来是受了不少委屈。
“王子怎么了?”
“奴婢不知道……就是在给王子殿下换衣裳时,不小心触碰了殿下手里的木偶,然后……然后就……”
木偶……什么时候又多出个木偶……
“以后不许再碰了。”
“是。”
塔尔娜叮嘱几句摆摆手让她们退下,踏过门栏,地上满是瓷器的碎片还有散发淡淡茶香的水泽。
屋里拉着薄帘,没有点灯,她身后投射进去的光,也只能照亮脚下的一小范围。
“王兄?”
她轻轻呼唤走进去,绕过尖利的白瓷片,四下寻人。
“王兄?”
粗重的呼吸声在角落里发出,塔尔娜缓缓走过去,看见披头散发的人蹲在地上,不时用锋利的小刀雕刻手里的木偶。
“王兄?”
塔尔娜小心翼翼地蹲在他旁边,伸手撩起他散落下来遮住脸的长发,“王兄,你还好吗……”
“塔尔娜……来!你快看,我雕刻的像不像!”
塔尔图献宝一般将手里的两个木偶放到她面前,那消瘦长有胡茬子的邋遢脸上,眼睛却发出精亮的光。
可塔尔娜上一次看见他出现这种眼神时,是打死了一个长相像姜好的婢女之后。
她按压下狂跳的心脏,缓缓低头看去,借着光,那两个木偶的形态展现得无比清晰,一男一女,面容均是美艳精致,只不过他们身上的衣着并不是藩游服饰,而是天齐的宽袍大袖。
塔尔娜情不自禁地咽一下口水。姜好,花绝。
“王……王兄,你雕刻这两个人做什么啊……”
“像不像?塔尔娜你说实话,这两个人像不像。”
“像……”
何止是像,简直连神态都雕刻出来了。
可是依照王兄对他们的仇恨程度,怎会如此用心来雕刻木偶。
塔尔娜更为小心地试探:“王兄,怎么了吗……”
“好,雕得像便好。”
塔尔图根本不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站起身,也不顾地上散落一片的碎碴子,踉踉跄跄走几步,喃喃道:“对,他们就是这般模样,现在拿捏在我手里,他们就跑不了,哈哈哈哈!”
徒然用力一摔,刚刚雕刻好的木偶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塔尔图解气般向上猛踩。
“贱人!贱人!两个都是贱人!”
“本王子乃堂堂的藩游王室,怎么会被这两个歹人欺压!哈哈哈哈……!”
“姜好!花绝!臣服在本王子的脚下吧,哈哈哈哈!呃……”
塔尔娜冷眼看着昏倒地上的塔尔图,默默地收回打在他脖颈上的手刀,此时此刻,她已然确信,自家兄长彻底疯了。
“来人。”朱唇轻启,她淡漠地唤道。
“在,您有何时吩咐?”
“收起王子室内一切尖锐之物,再找两个会武功的侍女进来服侍,另外,王子的病情严格保密不得向外界透露半分。”
“是。”
“大典准备如何?”
“一切就绪,尊敬的——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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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
历经将近五个月,小友的这篇文迎来了大收尾(好舍不得)……
这段时间,感谢一直以来陪伴我的宝儿们,你们的鼓励,支持,还有对这篇文的喜爱,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底,真的,十分十分感谢!
姜姜和花花的故事到此结束了,但我相信,他们在平行世界的另一端,一定会美满幸福的生活下去。
小友在此先拜别各位,如果有缘,下本书我们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