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正在玄龟的水府里狼吞虎咽,突然只感觉山崩地裂了一般,整座水府仿佛被甚么巨力撞击,开始摇晃起来。霎时间,墙裂石崩,窗碎瓦落。水里的鱼虾蟹蚌战战兢兢,直惊吓的玄龟老者心头血涌,差点一命呜呼。
只听得水府外一个粗狂愤怒的声音叫嚷道:“兀那妖怪,快快打开大门,将俺徒儿立马放出来!如若不从,俺老猪便用这九齿钉耙杀将进来,到那时,拆了你的水府,打死你的鱼虾,搅浑你的池塘,最后取了你的狗命!”
玄龟心中直叫苦,这厮怎么如此不讲道理,不问缘由就打进我的门来,大肆喧哗,差点惊得我半条命也。
于是便传音出去:“好壮士,好壮士。切莫冲动,你徒儿在我府中做客哩,还请收了神通吧!老夫这就来迎你进门,稍待则个。”
黄裳听见八戒的声音,心想师父果然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他却是想岔了,自己现在好好的,却是误会了这玄龟老者。可惜自己不会传音之法,便放下手中吃食,随玄龟一同出门去见师父。
这玄龟腿脚不便,虽紧赶慢赶,还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看得黄裳心中着急,自己师父本身便是性烈如火,没甚么耐心。这般慢走,还没等他到门口,恐怕洞府早被师父拆散了。
果不其然,听到水府中传出玄龟的声音,八戒确实暂时停手了。可在洞外等了这么一会儿,还不见有人出来,一时气恼,心道,这厮莫不是戏耍我?怎么还不出来,想必是已经害了我徒弟性命,想从后门逃跑。
八戒想到此处更是火冒三丈,抄起钉耙就向那黑色的大门砸去。原来本身这水府没有大门,只有个坑洞,但玄龟回来之后吃了之前千齿地龙的亏,为保洞府安稳,便用龟鳖鼋鼍之属的背甲炼就一座玄武门来。
这玄武门倒也神异,八戒一耙下去竟没能完全尽功,只是将大门打出九个窟窿来。
此时玄龟正走到门前,忽然脚下一震,立足不稳之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正是八戒逞威风,砸那玄武甲门来。玄龟老者只觉得骨酥欲裂,正痛楚间,却又看了自己废了好些同类后背甲骨费力铸成的玄武门又被打出了九个大窟窿,更觉得心痛不已。
黄裳眼见师父就要打上门来,连忙在门后叫道:“师父,莫要打砸了!我在这里好着哩,这洞府原主人正设宴招待于我。你来的正好,这里好些吃喝呢。”
八戒眼瞅着就又要发威砸门,却听到门内爱徒却安然无恙地说话,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闹了个乌龙。
玄龟急切地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施展些开门的法诀,将玄武门打了开来。
八戒见大门打开,门后正是自己的徒弟,还有一个面容苍老拄着龙头杖的佝偻老者。先是快步冲了上去,在黄裳的小脑瓜上狠狠弹了个脑瓜崩。
“你这不着家的顽徒,怎么自己寻到这水府来?不知道为师在岸上几多担心与你,幸好是个没精力的老头留你吃饭,要换个凶恶的妖魔,恐怕你现在却进了别个的厨房,成了别人肚里的菜肴。”
黄裳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只是捂住脑袋,一脸忍痛的模样。
玄龟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心中虽有几分火气,但也不敢发作,只是堆个笑脸道:“壮士好威力,却是错怪了这小哥。他本意想先上岸与你通知,只是我报恩心切,便留下了他。一时宴饮欢乐,便忘了时辰。让壮士这做师父的担心,还请看在老夫年老力双的份上饶恕则个。”
八戒见黄裳也不顶嘴言语,身上也没甚么损伤,心中怒火便去了大半。
又听到这行将就木的老头说,这徒儿与他有恩,心中却疑惑了起来。这小子虽然有些古道热肠,但也不曾学会甚么神通本领,怎么能救得这老水精来?
于是便开口说道:“是俺老猪莽撞了,误会了老丈。只是方才你说要报恩,却是怎个意思?我这徒弟身无长物,向来是承人恩惠的,几时成了你的恩人?”
玄龟老者笑道:“小哥自然是我的恩人,壮士你也是我的恩人。我本是此地洞主,原型是个玄龟。奈何出了个千齿地龙,伤我残躯,占我水府,驱逐我身。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喜得你二位壮士相助,将那魔头斩杀,老夫这才能重返家园。你们二人不是我的恩人,哪个才是?”
八戒哈哈大笑起来:“今儿个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俺方才一时救徒心切,差点破了你的门户,还请老丈不要见怪。”
玄龟听这厮言语中多有不敬,心中怒意升腾,奈何他本领高强,一身巨力连那千齿地龙都不是对手,至于丧命于他。自己连千齿地龙都难以相抗,更何况这猪脸汉子?
于是只得强压心中火气,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不妨事,不妨事。有道是,不知者不怪。先前你不知此种缘故,急躁些也是正常。只是可怜了我这玄武门,被你这神兵破了齐齐整整九个黑洞来。”
八戒道:“你这大门确实有些不凡,一般的铁门,别说俺老猪用力一筑,就算是轻轻挨着些只怕也要门毁栏塌。你这门虽黑漆漆不甚起眼,但俺一击之下,竟没能损毁,只是留些坑洞来。倒让俺有些意外,却不知此门非金非石,是甚么做成的?”
玄龟心中滴血,自己费力造就的玄武门在这狂徒嘴里竟然不值一哂似的,见他相问也不敢不答,便叹了口气说道:“此门唤作玄武甲门,虽然不算甚么神奇宝物,却也是老夫费了些心血,将千年来收藏的龟鳖鼋鼍之属的甲壳结合自身精血,在地火熔锻下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炼就而成的。这也算是老夫得意的器物,没想到壮士轻而易举就破了。壮士真个好神通,老夫自愧不如。”
八戒有些得意,嘴角不由上扬,口中却说道:“不算甚么,老丈多夸了。在我耙下还能不毁坏的,也称得上难得的宝物了。”
见八戒一副洋洋自得说出这般话来,玄龟气闷不已,只在心中暗道,现在便让你这猪脸高兴得意,过几日来,看你还笑得出不。
面上却堆笑邀请八戒前往洞府继续府中宴席不论。
八戒肚中正饥饿,便不推辞,大剌剌随玄龟老者进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