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脸色一沉,他一生纵横江湖,恶名远播,别人虽然心里恨他至极,却从来不敢当着面称他为瘸子,不由得火气上头,忽地低喝一声,手中铁杖指向指向江枫,一股真气自杖端激射而出。
这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他功力已达入神坐照之境,真气可及三丈之外,寻常高手莫说硬挡,就算闪避也是极难。
江枫哼了一声,拇指一按,少商剑激射而出,硬撼一阳指。
但闻“砰”得一声闷响,段延庆身子连晃,其余三名恶人急忙伸手将其扶住,但强猛的冲击力仍然无法遏制,四人连退三步方才止住退势。
四大恶人脸色俱是一变,南海鳄神岳老三忍不住惊叫声:“妈的,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力,到底是人是神?”
段延庆深知对方武功之强,绝非自己能敌,只得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朝珍珑棋局走去。
江枫占了便宜,也不与这帮恶人纠缠,径直退回一边去。
苏星河起身朝段延庆说道:“段先生方才的一着白棋精妙无比,看来也是冲着破解珍珑而来!”
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对方坐下开始对弈。
段延庆冷哼一声坐下,冷冷道:“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请!”
其余三名恶人见老大亲自出马,赶紧退至东南角落边上,严阵以待。不知是否巧合,正好处于小和尚虚竹的身旁。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了一子。
慕容复看了一眼棋局,忽道:“这一着只怕不行!”他记得适才自己也曾下过这一着,此后接续下去,便是走火入魔,终至拔剑自刎。
江枫悄悄朝其耳边嘱咐道:“公子先别管那棋局如何,今日不管谁胜谁负,都免不了一场大战,若想取得无崖子那功力,只能硬闯才行。”
慕容复是个聪明人,见三教九流齐聚山谷,也知各人心怀鬼胎,尤其是丁春秋这老怪,一定不会允许别人抢此好处,当下点头道:“江兄所说极为有理,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你看苏星河身后的那道石门,里面一定藏着些秘密!”江枫伸手指了一指,道:“稍后大战起来,咱们需得有个分工,邓,公冶、包、风四位大哥负责对付那些杂兵,慕容公子你拖住丁老怪,我便用全身功力轰开石门,咱们闯进去再说!”
慕容复知晓江枫功力极高,只能靠他轰开石门,自己估摸着与丁老怪不相上下,能斗个旗鼓相当,当下同意,四大家臣也知今日之战再所难免,纷纷点头。
回看场内苏星河与段延庆二人,已对弈了十余手。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为首那名少林僧人忽地叹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
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喉头的声音说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
那少林僧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老衲也无能为力,段施主不可再继续下去,否则必有后患!”
段延庆岂肯轻易放弃,越想越入神,到后来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少林和尚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慕容复一般,渐渐入了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多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慕容复之败,便是由于执着权势,贪恋江山,说什么也不肯失势。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则是残废之后,皇位丢失,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