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藏没想到盘龙人这么爽快就答应让他们进山,原来以为达成进山的意愿,一定有一番艰难的纠缠,没想到自己刚张口对方应允了,原先准备的很多言词已无用武之地,脸上没有绽放喜悦之情,倒是愁眉苦脸起来:“贵……贵族对我等上山就……就没有什么要求和条件吗?”
这回倒是轮到黄龙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皱了皱眉头回答:“朝廷派人进山,我等山民岂有不应允之理。”
“咳咳!咳咳!”从侍卫军队伍中传来了几声干咳的声音。华藏的络腮胡迅速抽搐一下,连忙抱拳:“那好!至于多少人进山,由黄大人定夺。”
黄龙然随着干咳声向侍卫军中看去,一个微胖、高颧骨塌鼻梁、大腮帮的家伙正阴森森看着华藏的后背。
黄龙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个华藏也是一个傀儡。既然朝廷欲与我盘龙族修好,为何要让一个色目人当挡箭牌呢?哦!看来驰骋天下的蒙古人也有贪生怕死的时候,先派一个色目人探路,看来这些色目人在蒙古人面前也没比汉人、南人好多少。黄龙然思索片刻回答:“请华藏百户见谅!由于我盘龙峒许久不与朝廷交涉,故不便大量人员进山,我看就华藏百户再带四名兵卒进山如何?”
华藏回头看向那个大腮帮。没想到,一群侍卫军都捣着小碎步向后退。大腮帮也不掖着藏着了,一把将后退的两个汉人和两个色目侍卫军兵卒抓住:“你,你,你,你!随华藏百户进山。”
被点到几个侍卫军拉着欲哭无泪的表情纷纷向大腮帮作揖:“大……大……大人,我……我……我……”
大腮帮鼓起大眼泡厉声道:“我什么,再不执行命令,立即斩首。”
几位侍卫军兵卒哆哆嗦嗦地回答:“小……小的遵……遵命!”
黄龙然冷眼看向这四个侍卫军兵卒,从面相上应该不是蒙古人,也许是北方的汉人和色目人。看来如今的蒙古人已经养尊处优到一种贪生怕死的地步了。
“大人!”蒋钧奎上前几步走到大腮帮跟前,恭敬抱拳:“小的愿意随华百户进山。”
大腮帮只是轻蔑地翻翻眼皮,理都没理蒋钧奎。弄得蒋钧奎尴尬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华藏向黄龙然尴尬地笑了笑:“那黄大人,何时上山呀?”
黄龙然看看天:“今晚在此处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清早进山,傍晚时分能赶到峒上。”
华藏回头看向大腮帮,大腮帮嘟着嘴点点头。华藏又看向黄龙然,黄龙然也向他点点头,轻声向龙士们吩咐一声,龙士们慢慢撤出穿山洞。
华藏看着黄龙然一杆撤出穿山洞后这才向大家发布命令:“全体在此洞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上山。”
“得令!”众人回答,小心翼翼地收拾起穿山洞,准备生火造饭。
蒋钧奎很想与盘龙人搭讪,妄图打听梁宇辰等的消息。目的并不是关心梁宇辰一行的生死,而是哈日巴拉目前的境况非常不好。情况正如陈祚荣分析的一样;哈日巴拉派出给上司送信的信使并没有返回,但却从明里帖木儿从京城返回的信使手中接到自己上司的书信,书信大意是;一切听从明里帖木儿的调遣。这分明是自己的上司把自己给出卖了,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几年,最后却落得一个过河拆桥的悲惨结局。一切的努力都为明里帖木儿这个家伙做嫁衣了,几乎把哈日巴拉气得半死!接下来,梁宇辰的生死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能够保全自己这条老命已经是泥菩萨过河的最好结局了。.
这不,本次就派自己多年的亲信蒋钧奎上山,想办法联络梁宇辰,在不暴露自己失宠的前提下,寻找出一条自保的道路。否则,哈日巴拉手下这百十来个兵卒都不够明里帖木儿塞牙缝的。蒋钧奎此次上山不仅完成哈日巴拉的意图,也是为了自己明天的活路讨得一根救命稻草。
先前蒋钧奎向大腮帮毛遂自荐上山就是为了完成这一目的,没想到一眼就被大腮帮看穿,根本就没搭理自己。蒋钧奎只好看着穿山洞的上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官兵们正造饭之际,黄龙然和几个龙士送来了一些食品。起初官兵们担心盘龙人在食品中下毒,蒋钧奎自告奋勇尝试后官兵才放心大胆地吃喝起来。
盘龙人的这番动作大大减轻官兵的恐惧心理,吃饱晚饭,官兵也就放心睡去。
二十九日清晨,天还没大亮,华藏带着四个侍卫军兵卒就随黄龙然一行进山。
蒋钧奎望着进山兵卒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大腮帮的监视下,他终究没有与盘龙人有所接触,只能望山兴叹,怏怏而去。
华藏一行五人被夹在盘龙人队伍中间,一路无话默默前行。
约莫申时三刻时分,队伍到达盘龙谷前的磨刀石。黄龙然缓缓走到华藏跟前轻轻抱拳:“华百户大人,前面就快进峒了,按照我们盘龙峒的规矩,所有外人必须蒙着双眼方可进峒。”
华藏习惯性地抖动络腮胡,双拳紧紧攥着,作为骄傲的色目人,寄人篱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总是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方能明白它的真正含义,他慢慢松开双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到:“蒙上眼睛,我等如何行路呀?”
“我们将你等抬进山。”黄龙然答道。
“抬我们进山?”华藏惊怒地反问。
但看到黄龙然仍然微笑的表情似乎有些阴冷,连忙变成一副尴尬的笑脸:“嗯……嗯……黄大人,你看这山路崎岖的,抬着我等行路不是很方便吧?”
黄龙然的微笑已经变成一副阴冷面孔:“这就不用百户大人操心了,这是我们盘龙峒的规矩。”
“这……”华藏还想争辩,黄龙然忙打断他:“放心吧!我们不会加害你们,我们要是有什么不轨之心,何必要答应你们进山呢?”
“这……”华藏张口结舌,片刻还是像个木偶般点点头。
几个龙士不知从何处抬出五个两人抬的滑杆摆在华藏等跟前。华藏看了看滑杆,一咬牙,重重地点头命令几个兵卒:“上…上杆吧!”几个兵卒战战兢兢地跟着华藏坐上滑杆。待华藏等五人坐好后,龙士用黑布将五人眼睛蒙住……
只听黄龙然一声高呼:“进山啰!”十个体格健壮的龙士“呼”地一声将五个滑杆抬起,随着“咿呀!咿呀!”滑杆颤动声,队伍缓缓向盘龙谷前进。
一路高低不平,七转八拐,经过近两个时辰跋涉,约莫戌时三刻才到达中峒的聚龙阁前。
当黄龙然把华藏等眼布解下后,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几个人影。只听黄龙然轻轻向华藏介绍:“华百户大人,这是盘龙族龙戍司北师长赵云龙前来迎接百户大人。”
黑龙向华藏抱拳一礼:“华百户大人,盘龙峒祖上的规矩不能违背,得罪大人之处还望多多海涵!”
黑龙几句话后,华藏的眼睛才开始辨识周围的物体,眼前一位魁梧黑面大汉向自己微笑,华藏重重地搓揉几下眼睛,连忙抱拳还礼:“本百户见过赵……赵长老!”
黑龙连连摆手:“本师不是长老,是师长。”
“哦!”华藏有些茫然地看着黑龙,他不明白盘龙人是什么样的官职制度,由于眼睛模糊,没有听清黄龙然的介绍,连忙改口:“对不起!赵师官大人。”
“哈哈哈!”黑龙哈哈大笑:“华百户太客气了!来来来,一路劳顿,本师长给华百户和各位长官接风洗尘了。”说着,亲热地揽着华藏的胳膊向聚龙阁大厅走去。
都说人在饥饿的时候嗅觉是最敏感的,这不!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华藏一干人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于是双腿不由自主地跟着黑龙加快起来。
聚龙阁大厅早已摆上两桌丰盛的酒宴,黑龙与黄龙然等几个卒长陪同华藏一桌,几个龙士陪同四个官兵一桌。黑龙三碗接风酒过后,大家甩开大腮帮狂吃起来。华藏一干更是觉得山上的饭菜美味无比,米酒更是让人垂涎欲滴,沾嘴难忘,于是早已把对“妖人”的忌惮和忐忑不安的心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与此同时,龙戍司黄天公的执事房的集议室中,陈祚荣正展开华藏交给黄龙然的那封信,小声地念着:
尊敬的盘龙族:
本万户为枢密使第三都指挥使明里帖木儿,奉枢密院之令与贵族联络修好之事,凡日后与朝廷的任何事宜均由本万户联系,不再由灌阳达鲁花赤哈日巴拉转交。
今特派华藏百户特使前往贵族进行沟通,为修好与朝廷之关系铺路搭桥,还望贵族给予款待及照顾为盼。华藏百户特使若有要求,请尽力协助。
特此!
枢密院侍卫军第三都指挥使明里帖木儿
大德九年十月二十四日
请看第五卷《“天书”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