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微暗的时候，周福田风尘仆仆地赶到。
他是来说迁户籍的事的。
家里正好在烧饭，烟火气十足的。
冯家六口子也都搬过来了，一伙人聚在厨房，烧火做饭的，围着炉子烤火唠嗑的，好不热闹。
“福田叔，还真亏你能找到这儿呢~”
莫衍一边把人往宅子里让，一边乐呵呵地打招呼。
周福田见着这么大的宅院，面上艳羡，嘴上也是坦坦荡荡的。
“是冯家的临走之前，上我家跟我婆子打了招呼的。”
“不过，这宅子够大的呀，侍弄下来，得花不少钱吧？”
莫衍做出一副恍然模样，原来他没想到的，冯家替他想到了。
“也不多，买地加建宅，前后不到五百两吧……”
周福田狠狠咂了两下嘴，对莫衍这个无所谓的口气，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你的户籍所在地，叔帮你改好了，就落在县上。后面你们要再改的话，自个儿跑一趟就是。”
莫衍拱手表示了感谢，又将人带到厨房，邀请道，“福田叔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顿晚餐吧。”
“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回头我把驴子借给你，你骑着走就是。”
周福田跟一屋子人打了招呼，看着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咽了咽口水，嘴上却还推辞着。
“不吃了不吃了，家里婆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莫衍推着人坐下，笑着劝他，“叔你就坐下来吃两口嘛，再说了，我这儿还有事没说完呢~”
周福田笑嘻嘻地，也就顺势坐了，“啥事啊？”
“是我在村子里头的那块菜地，想问问看您有没有这个兴趣承包。”
“菜地边上的鱼塘，我已经承包给周成虎夫妇了，答应了六四分账的。”
“您若是承包菜地的话，菜苗还是我来出，您只管种了卖就是，也是六四分账，怎么样？”
周福田哪里不知道，这是衍小子在帮扶他们呢~
现在反季节蔬菜好卖，白菜萝卜啃多了，谁不想桌上多点绿油油的青菜呢？
村里可有传言说了，莫衍在集市上的卖菜摊子，一天的进账少说都有十多两了。
不光寻常人家要买，还有各种酒楼饭馆的，专门上他们家进货。
要是那块地租种给他，不就相当于送了他一个月几十两银子嘛~
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当然没问题。”
“剩下的就是那座石子山，明天我就会去请几个长工，专门让他们把石料捡出来。”
“估计最早明年开春，最晚入夏就能捡完了。到时候在山上种点果树，也麻烦福田叔您帮忙照看了。”
“果树什么的，我这先跟您打声招呼，具体咱们到时候再谈。”
“好说好说~”
周福田咧开嘴，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到这里，莫衍的话还剩最后一句。
“不过，我这契约书只跟你们两家牵，不接受你们再把地转租给别人。”
“毕竟说到底，这地契还在我手上，我有这个选择和谁做生意的权利。”
话里的指向意味明显，原来，衍小子此举，不单单是帮扶，更是对村里人另一种变相的报复。
让那些得了恩惠还得寸进尺、不知满足的人，知道知道开罪他的下场。
周福田停顿半晌，爽快地回了个“好”字。
想他原本也是秉持着造福村子的信念兢兢业业工作到现在的。
结果呢。
村子里渡过难关了，村民们日子过好了，就不把他之前的努力当一回事了。
周福田倒不至于闹情绪闹到离开村子，但既然大家都只想着各自挣钱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替自己想想这些事呢？
“家里人有的是，不就二十亩菜地嘛，把我婆子的娘家人请来，还怕顾不过来吗？”
言谈间，一桌菜就上桌了。
脆爽的凉拌木耳，软糯的蒸南瓜饼，可口可人的小炒青菜、腊肠片炒莴笋，加上热辣辣的水煮鱼片，还有营养与口味兼具的小鸡炖蘑菇。
配上一大锅香喷喷萝卜焖饭拌猪油吃。
都是丫头的杰作。
可想而知，那滋味……
用周村长的话来说，叫随便一顿饭都吃出了过年的滋味。
临了，大家伙都喝得酣了。
虽然周福田人还算清醒，走路不至于东倒西歪，但毕竟夜深了，加上外面飘起了雪花子，路不好走。
莫衍还是让人给他额外收拾出一间屋子，说服他凑合睡一晚上明早再走。
怕自己第二天不一定起得比人家早。
莫衍还当场把写好的条子，连带着给周成虎他们家的那份，一并交给周福田，说。
“这是你们两家的契约书，两份我都签过字了，你们拿上其中一份，那菜地和池塘的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周福田喝得脑子里晕晕沉沉的，看也没看就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嘴里连声应着，“知道知道。”
一伙人都安顿好了，莫衍回了他和丫头住的那间小屋。
这次虽说是同住一间，却是在一南一北各搭了两张简易的床榻。
进屋一看，丫头居然还没有休息，正坐在他的床榻边烤火来着。
一见到他，就说要给他换药。
莫衍失声笑了下，“你是看我的身子看上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