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敏感的盯盯儿子。
“哪那事儿?
什么说法?”
左长笑笑:“二记者么,我看不必让管玲改变说法了。”“为什么?”“事情起了变化,我捉摸着,如果改变说法,那郑院还得占着院长宝座,一时还橇不下去。这无疑是放虎归山,对我们不利。”
左翼不动声色听着。
“嗯。
说下去。”
“郑院因为馆里的几个家属,历来对你不感冒,他们的老公或老婆,可都是他的反对派。”“这个我清楚。”
“前几次馆里搞职工普查。
郑院不是指使手下,故意刁难。
最后还是我陪着你亲自面见他,几经交涉,才解决了问题?”
“嗯!”“再说,因为我是你儿子,这家伙对二监也开始刁难。我签署的保外就医,他就拒不接受。可省公安部指定的二监定点医院,恰恰又是他把持的市医院,这就等于让他死死地卡住了我们的脖子。”
左翼闭闭眼睛。
儿子讲的这些情况。
父子俩也早通气商量过,也令二人气愤不己。
这个郑院不是盏省油的灯,在市里的关系很广很硬,好几个强势部门主管局的一把手,都是他的座上客;仅以父子俩和二人的社会关系,半点奈何他不得。
可现在。
这么个宝贵机会。
却突然出现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二总编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如果左翼同意和授意,自己和管玲以当事人身份,坚持不改初衷,对方是求之不得。
立马记录在案。
回报社付之于行动。
重新掀风鼓浪。
那无异是对郑院的毁坏性打击。能否就此把他拉下马,改朝换代,尚无把握,但是,有意打草惊蛇,杀鸡吓猴,也足够那家伙喝一壶的。
至少。
可以出出父子俩心中的乌气。
须知在今天。
无冕之王的威力,非同小可,即便贵为市委书记,也不敢公开对报社施压。这就是为什么一得到医院方的紧色电话,考虑再三的苏书记,吩咐秘书直接打电话找到左翼的缘故。
可这样一来。
就与苏书记的暗示反其道而行之。
郑院没搬下马,又得罪了市委书记,这让左翼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儿子小心的瞟瞟老爸,又看看腕表,离那二总来访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必须说服博得老爸,才能达到一箭双雕。
原来。
市医院的汤副院长。
是左长的初中和高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高考时,汤副院在世袭医业的父亲强烈要求下,填了报考医学院的志愿;而左长也在老爸的建议下,报考了警官学校,二好朋友就此各奔前程。
十几年后。
当年的好朋友。
一个是手握大权的市第二监狱的监狱长,一个却成了常戚戚悲叹不得志的市医院副院长。
因工作缘故,二人常见面,常往常来,丢失多年的友谊,又在双方的心领神会中,拾了起来。饶是如此,二人南辕北辙的专业,却使左长除了替老朋友着急和惋惜,并无任何办法。
更何况。
左长自己也为常被郑院穿小鞋。
而耿耿于怀,愤世嫉俗。
可现在,天降大任于斯人,机会来了。不是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吗?那好,可怜的汤院正时刻准备着呢。
当下。
汤院找到了左长。
俩老朋友一番密谈,左长便兴冲冲的回家,与老爸商量来啦。
当然,左长不是不知道市委书记打电话找老爸一事儿。对此,他有自己的看法和办法。左长知道老头子,正像他这一辈的所有老年人一样,固执己见。
自以为是。
抱残守缺。
殉难般死抱着自己所谓的信念和原则不放。
可是,也正像所有的老年人一样,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爱子如命!儿子的一切,就是自己的生命。
都是同层次上的人物。
都知道生命有始有终。
唯物质不灭,不足为奇。
可是,自己身后儿子(或女儿)的命运,却总让他们牵挂不下,合不上双眼。“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陆放翁的《示儿》。
虽然慷慨激昂,立意悲壮。
历来为后人称道。
却无可比拟的提示了,行将就木之人,如何把自己的牵挂,放在了儿子身上?古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今人乎?
所以。
左长来了句提纲挈领,振聋发聩。
“这就等于让他死死地卡住了我们的脖子。”
一下,就让老爸闭上了眼睛。
厨房传来管玲胡蝶还有小保姆,帮着老妈做饭乐呵呵的喧哗,这让左长感到高兴和惬意。可怜的老妈,自从患上早年痴呆症,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可怪就怪在。
不管糊涂还是清醒。
陪伴她的人越多,她就越快乐,话越来越丰富……
一对儿女呢,倒是对自幼一手带大了自己的亲奶奶,真心实意的喜欢和亲热。可是老天,再喜欢再亲热,也架不住奶奶那流水般的唠唠叨叨啊!
二个刚进初中的孩子。
时不时就在自己老爸面前咕嘟咕噜。
这让左长大伤脑筋。
考虑再三后,对老爸提出让胡蝶常来家玩玩。对老伴儿的病心知肚明的左馆,自然同意,那天生爱玩儿的胡蝶,便成了左馆家里的常客。
现在。
在左长的盛情邀请下。
管玲也答应常来家走走。
表面上的理由很充分:馆长家么,别人想来还来不到呢。这让父子俩的这块心病,暂时得到了痊愈。剩下的,这是这改不改变初衷的问题了。
第22章意外凶猛
话说老妈大半夜接到小张处长的电话。
对方抬着伤员前来办公室闹事。
需要紧急处理云云。
可这么晚了,一时筹不足现金,让一向底气很足的市社保局外场处副处长,大伤脑筋,绝望之极。正当老妈叹息着要扔话筒时,一边的罗歆突然说到。
“妈,我都听见了。
你不要着急。
我这儿刚好有二万块现金,你拿去救急吧。”
老妈不相信:“二万块?歆歆,这事儿开不得玩笑,你哪来的这么多现金?”“这你别管了,救急要紧呵。”
罗歆说着就站起来。
可被老妈一把拉住。
老妈先对话筒说。
“小张,告诉赵主他几个,先等等,我正在想办法,一会儿给你打过来。”“好的。”小张处长喜出望外,放了电话。
“歆歆。
我知道你的习惯。
你的钱一般都在信用卡上,用一点取一点,不会背着二万块钱的现金,到处乱跑。”
老妈严肃的看着女儿:“告诉我,钱是哪来的?”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现又有点后悔了的罗歆,哭笑不得,左右为难,脑子一激,竟然又脱口而出。
“是董晓碗的。”
老妈哦地声放了手。
面露喜色。
“这么说,他喜欢上你,不,我是说他这么信任你了,可是,他该知道,我的女儿不缺钱花呀。”老妈这话没说错!
自歆歆懂事以来。
就从没为钱发过愁。
小时少不更事儿,以为别的小伙伴也是如此。
进入初中后,少女歆歆才知道了,并不是人人家里都这样……幸亏她是女孩儿,也幸亏老妈算是有理智有眼光。
否则。
罗歆很可能就此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这个故事,也就无法继续下去。
老妈这话说得及时,更堵得罗歆一时语塞,看着老妈怀疑的目光,本想做好事儿的罗歆,叫苦不迭,居然信口回到。
“哪儿哟?
董晓碗让我替他那个弃婴,买点衣服奶粉和用具什么的。
明天你取了钱,还我就是。”
这谎,撒得合情合理,还有点崇高,老妈转疑为喜,虽然咕嘟咕噜到:“这个晓碗也是,一个弃婴都那么在乎,真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
双手却把女儿一搂抱。
“妈妈的乖歆歆,好,谢谢你,拿来吧。”
二万块崭新的百元大钞,齐齐塞在了张副处手中。老妈拿起一迭翻腾翻腾,喜孜孜的说:“董局家有钱,这我早知道,可没想到全是新的?”
可她脸上。
随即现出了疑惑。
把钱拿起举到自己眼前。
又仔仔细细的翻腾翻腾,还抽出一张对着灯光细细照照,又闭眼摸摸,然后点点头,自言自语的:“没错,是真钱!”
一把抓起了话筒。
“小张。
来吧,借到了。”
砰!听得出那边高兴地扔了话筒,话筒传来小张处长兴奋的叫声:“赵主,借到了借到了,还是张处有办法;留二个人对付着,走,我们上张副处家拿去。”
老妈和歆歆都清楚听到了。
老妈又搂搂女儿。
“真是妈的乖女儿,这次起了大作用。”
然后,看看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公,埋怨到:“你这个罗局,就凭你这样子,谁会跟你一条心?哼,我要不是你老婆,也早拱翻你了。”
老局放了报纸。
笑嘻嘻的。
“你要不是我老婆,还当得了副处?你有贵人相助啊,歆歆,你就是你妈的贵人。”
罗歆呶呶嘴巴,不知为什么却想哭。一会儿,响起叩门声,早候在门口的小小一把拉开,小张处长,赵主任还有处保卫科长,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罗局。
张处。
我们来啦。”
老爸站起来,恢复了平时办公室里的尊严,矜持地点点头,一言不发,丌自转身进了卧室。老妈灿烂一笑,把二大迭闪着粉红色光泽的百元大钞,递给了小张。
谦虚的说。
“小张处长,我提醒过多次。
我只是副处,副处,你怎么又乱称呼哦?”
小张接过,又转身递给办公室主任,面对她正色到:“称呼是称呼,可你在我们全处同志心中,就是张处嘛。赵主,是不是啊?”
正转身。
把现金又递给保卫科长的办公室主任。
急切回头,笑呵呵的点头。
“当然当然,永远是我们的张处。”罗歆冷冷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懂事了许多。这个小张处长,是家里的常客,不高不矮,圆溜溜的脸庞,骨碌碌转的双眼。
到了家就端茶倒水削水果的。
还和小小一起争着打扫清洁。
择菜做饭洗碗什么的,很得老妈和其它客人的称赞。
小张处长也就比自己大几岁,听老妈说,还没满三十,而且是个肄业生。眼界颇高的罗歆,从来就有点瞧不起他。
可是现在。
罗歆明白了小张为什么能当上处长?
处长是个多大的官儿?
罗歆其实心中无数,瞅瞅小张处长在副处长老妈面前,毕恭毕敬,恭恭敬敬的模样,估计也和副处长差不多吧?
“歆歆,几天不见。
越来越美丽了,真像英格丽褒曼。
我最崇拜她啦。”
见鬼!他也喜欢英格丽褒曼?就他也配?可歆歆满心欢喜:“是吗?小张处,有好几天没见你不家了,忙吧?”
“不忙不忙!”
赵主和保卫科长也招呼到。
“歆歆,好漂亮哟!”
“歆歆,像张处年轻一样,看到了你,就像看了年轻时的张处。”“拜!走啦走啦。”“好好,辛苦了,办完了,打个电话。”
“放心。
张处。
我办事,你放心。”
送走三人,小小关了门,拍拍自己胸口:“妈哩,二万块现金哩,夜半三更的,不怕人抢哩?”老妈微笑地看看她。
“小小也长大了。
知道替人担心啦。
我告诉你小小,别怕。
他们三人呢,外面有车,车上还有人,不怕的。忙完了,你也休息了。累了一天,歇歇吧。”小保姆受宠若惊,感激的看看罗歆。
“阿姨,不累的。
我把洗澡水给你放好。
还有歆歆的。”
母女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老妈是嫌小保姆罗嗦,歆歆是感到了一种亏歉。想想刚回来时对小小承诺,却从来没有在老妈面前提过,有些不安。
“行了歆歆。
你也进屋休息吧。
我一个坐坐。”
歆歆就起身,回了自己卧室。躺在卧室的浴缸中,任温热的水帘,亲切低语地在胸脯向四下漫延,歆歆有一种恍若梦中,温软舒适的感觉。
也感谢老爸的精细和呵护。
当初还没搬进这原局机关办公室。
老爸就和装饰公司策划好了。
二小三间,加上双阳台厨房和洗手间,共计九间屋,四间用作卧室,每间卧室配抽水马桶和浴缸,其余的分别作了客厅(兼做旗牌室),书房,饭厅,公用卫生间和大厨房。
刚好分配完毕。
而这四间卧室呢?
一间稍大的,老俩口用。
一间,歆歆用;空着的二间呢;老妈说,一间,是给未来的准女婿用,现在的小俩口,激情过后分床休息,是新潮时髦么。
而且。
如果小俩口磨磨蹭蹭吵了嘴。
也有个单独清醒的地方。
最后一间,是给未来的小宝宝用,大约三十多平方的房间内,配着全套进口儿童睡具用具,其中包括,最新款式儿童吊床,绳桥,多重大圈赛车道玩具。
一枝仿真AK47。
一挺吹气马克泌重机枪。
还有一套闪闪发光的铠甲,一把可弯曲上万次的彩塑宝剑……
高兴,敬佩和快乐之余,歆歆提出了异议:“配的都是男孩儿的凶器,可我喜欢女孩儿。”老妈爱理不理。
“我和你爸,都喜欢男孩儿!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男女平等么!”
一下,填得歆歆张口结舌,转身而去。水,放满了,借着浮力,歆歆微微一伸手,抓过香波,轻轻一挤洒在水中。
立时。
清晰可见底的水面上。
浮起了彩色泡沫。
这种进口的洗浴香波,形成的彩泡大而亮,不容易挤碎。浮在水面上冉冉而动,美丽可爱,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歆歆总是爱仰躺在水里。
看着一大堆彩泡挤着自己雪白的颈脖。
宛若一颗颗巨大的项链,惬意而入迷,能躺多久,就躺多久。
有好几次竟然躺着就睡着了,一小小心,被呛了鼻子才猛然惊醒……可是今天,瞅着这些可爱的彩泡,歆歆总觉得自己心不在焉,心神不定。
刚才老妈拿着钞票。
看看摸摸。
又自言自语。
着实令她感到担心和不安。可担心什么?又不安什么?却实在无法说出。不过,温软的清水和可爱的彩泡,其魄力无法拒绝。
罗歆一会儿就忘掉了烦恼。
眼前浮起了董晓碗的面影。
这个马大哈呀。
今天我把他拉来作了挡箭牌,不知他知道后生不生气?二万块现金?噢,要是老妈明天一打电话,不就玩完了?
罗歆感到委屈。
我是从不撒谎的。
也从没有把别人拉来作挡箭牌的习惯,都是给这现金害的。
那些闹事者硬要现金,不然就把伤员放在办公室,世上有这么霸道的恶人?要不,明天一早就给董晓碗打电话,事先通通气?
免得老妈问起来。
人家措手不及。
唉,瞧他那模样儿,怕是连谎也不会撒吧?
嘻嘻,这不成了串供?再说,人家同意吗?弄不好,和老妈联手一起追问我钱的来历,我顾东顾不了西,又该怎么回答啊?
董晓碗不错。
这次帮我乘了一肩。
他要我办的事,我也办了吧。
弃婴证明书?老天,我干嘛要写这个?想想都好笑,一个大男人,中了别人套儿,被迫抱着弃婴回家,还得写什么证明书,怕你是人贩子啊?
晓碗不错!
爱孩子。
不记得是哪本书上说过,凡是爱孩子的人,必有爱心!
有爱心的人呢,现在这社会太少了。人人爱的是钞票,商品房,爱的活在当下,得过且过……那么,晓碗爱我吗?
看他见了我的眼神和表情。
似乎对我挺感兴趣。
就是不知道他在心里爱不爱我?
而且,还没结婚就捡了个弃婴,以后要和我组成家庭,这个弃婴算什么啊?哼,讨厌,讨厌死啦……胡思乱想着的歆歆,慢慢闭上了眼睛。
双手平摊。
四脚叉开。
平稳的浮在水面。
一大串一串彩泡,闪亮地簇拥着她雪白的胴体;室内,灯光微亮,氲氤微醉,一轮深秋的月光,斜斜儿从窗口洒进,恰好罩在罗歆身上,宛若安格尔笔下的《瓦平松浴女》……
第二天.
上午十点多钟。
罗歆醒了。
不,确切的说,是被狂暴的叩门声惊醒的。“罗歆,你个死女儿,快给老娘滚起来开门。”是老妈气极败坏的叫声:“再不开,我砸门啦。”
一边是小小怯怯的声音。
“阿姨阿姨,您别着急哩。
发怒有损身体哩。”
“滚一边儿去,再劝阻我抽你耳光啦。”“鸣,阿姨,鸣!”发生了什么事情?歆歆一骨碌翻身爬起,一把扯下衣架上的睡袍,往自己身上一笼,跳下床赤脚跑去拉开了门。
禁不住倒退几步。
哎呀。
怎么这么多人啊?
还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公安,保安以及从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儿的人们?站在最前面的老妈,像头雌虎一下扑了进来,双手狠狠地揪住了宝贝女儿的头发。
“你个死女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快说,那二万块钱是哪儿来的?”
罗歆吓得一抖,还没回答,看到二只胳膊肘儿一架,二个女警拉开了老妈。一人平和的警告到:“张副处长,请不要干涉公安办案,请你暂时离开。”
一人揪住了罗歆。
严厉命令到。
“进去,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