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有啥指示？”
听到杨厂长招呼，贾文涛连忙起身离开放映机，小跑着上前。
态度一定要积极，领导招呼还慢吞吞的，岂不是失了智？
他画那块板，本就有利用姜洁怡和杨厂长的亲戚关系表现的想法。
自己巴巴地去和杨厂长说有卖弄之嫌，通过姜洁怡之手就自然许多。
“文涛同志，说说，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存放工具的方法？”
杨厂长饶有兴趣地问，他一听外甥女解释就明白这块板的实际意义。
“报告杨厂长，以前在车间经常看到工人师傅们找工具总是要翻箱倒柜找花很长时间，非常耽误工作效率，我就琢磨着怎么存放工具能减少找工具的时间，于是就琢磨出了这个工具挂板。”
对杨厂长的问题，贾文涛早有准备，随口给出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工具挂板，很形象，很好！同志们呐，工作中看到问题就要琢磨，多琢磨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点文涛同志就做得很好，想出来的办法也很好，简单却有效，很容易在全厂推广，甚至以后还能向兄弟单位传授经验，帮助兄弟单位增产增效。”
杨厂长有感而发，临场发挥说了几句，然后把那张纸递给贾文涛，“文涛同志，你给大伙详细说说这种存放工具的方法，明天开始，全厂推广这种工具挂板。”
“好的杨厂长。”贾文涛接过纸，脸上适当挤出一点小紧张，退后几步，面朝众人开始解说。
“杨厂长，各位领导，这个工具挂板，上面的孔，是用来插挂钩和挂杆的。挂钩和挂杆根据工具的不同稍有不同，比如挂梅花扳手，插一根挂钩就行，挂榔头的，就得做个U型托。还有每个车间每个工位的工具也不尽相同，所以工具挂板的大小也不尽相同。有些需要经常移动的工位，还可以做个底盘装上轮子……”
贾文涛照着前世在厂里看到的说了一通，末了补上关键的一句，“杨厂长，各位领导，这是我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有不当的地方，还请杨厂长和各位领导批评指正。”
最后这句话很关键。
少了这句，就成了贾文涛在教各位领导做事，哪个领导的心里都不舒服。
多上这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领导们稍微挑出点不足的地方，不成熟的想法不就成熟起来了么？
“文涛同志的想法很好，大伙一起议议，共同完善文涛同志的方案，今天就把这事定了，明天开始执行。”
杨厂长一句话定下调子，众厂领导们也觉得这方案确实不错，简单有效容易执行，于是纷纷发言提建议。
有人提议工具挂板的颜色要全厂统一，有人提议加上罩子做成箱式有利于防盗，有人提议……
趁着领导们热烈讨论的功夫，贾文涛不声不响退回到放映机旁。
现在是厂领导们在杨厂长面前献计献策表现的时刻，他没必要再抢风头。
过犹不及，出风头这种事也不例外。
掌握尺度，才是出风头的精髓。
关于增产增效这个课题，贾文涛懂得还多着呢。
工具挂板，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项。
他没必要一次全抖出来，一段时间抖一个就好。
好东西要慢慢放出来才有价值，跟第一版软妹币一样。
一次性全放出来，可就太廉价了。
“涛子，行啊你，今天你又给了我一个意外。”
贾文涛一回到位置，姜洁怡就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
热气又呵着他耳朵，丝丝缕缕的清香又直往鼻子里钻。
真香！
贾文涛默默点了个赞，傲然道：“那是，我是谁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姜洁怡翻了个白眼。
“我胖吗？”贾文涛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茫然道。
“你真逗。”姜洁怡被逗乐了，长脖子发出鹅叫声。
本来应该是鹅鹅鹅，因为她捂着嘴，变成了嘤嘤嘤……
有姜洁怡陪着嘀嘀咕咕，枯燥的等待也变得有趣。
领导们终于讨论出一套方案，妥了，可以散会。
杨厂长宣布散会的时候，特地补充了一句。
“文涛同志，今后你再琢磨出什么好点子，可以随时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杨厂长，我保证第一时间向您汇报。”贾文涛连忙答应。
一个还没转正的学徒工，能随时找厂长汇报，意味着什么？
轧钢厂可不是小厂，而是拥有几千上万职工的大厂。
而贾文涛只是一个还没转正的学徒工。
正常情况，贾文涛找杨厂长汇报工作，跟普通市民找shi长汇报工作同等难度。
杨厂长一句话，让贾文涛拥有直接向他汇报工作的权利。
这种权利，正是贾文涛所需要的。
比其它任何形式的奖励都更有意义。
因为贾文涛追求的是上进，是政治进步。
想上进，就得抱紧杨厂长这条轧钢厂第一大腿。
……
“涛子，我的巧克力别忘了。”
下班的时候，姜洁怡叮嘱道。
“一会我再去黑市瞅瞅。”
贾文涛满口答应。
昨天姜洁怡给了钱，让他帮忙买巧克力，今天他是故意没拿给她的。
做戏做全套，既然说了是国外进来的，那就是稀罕货。
所以，理所当然的，不是想买就能买到。
下了楼，姜洁怡取出钥匙打开她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我带你。”
这姑娘还是挺低调的，通常不会开吉普车来上班，而是骑自行车。
“姐，我自个走吧，要不然我媳妇看到，晚上我得跪搓衣板。”
贾文涛摇头拒绝，不想搭姜洁怡的车。
这年头，必须得注意作风问题。
上班腻歪在一块就算了，还能以工作为借口。
下了班还腻歪在一块，怎么都说不过去。
“哼，不想坐算了，求你似的。”
姜洁怡听到媳妇两字就不爽，两条大长腿一蹬，走了。
贾文涛笑了笑，两手插兜，施施然步行离开工厂。
晚上吃什么，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