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正主就在里面。
贾文涛敲了下门：“杨厂长，您找我？”
“文涛同志来了，来，这边坐。”
杨厂长热情地起身招呼。
热情过头了啊！
贾文涛默默腹诽。
正常情况，别说普通职工，就算副厂长来了，杨厂长也不需要起身。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厂长反常的细节，说明有两种可能。
要么有愧于他，要么有求于他。
至于哪一种，贾文涛懒得猜，反正马上就知道。
他不动声色在杨厂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静观其变。
“文涛同志，鉴于你在三河煤矿为安全生产做出的重大贡献，厂里决定授予你劳动标兵称号，希望你再接再厉，做出更大贡献。”
“感谢杨厂长对我的认可，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贾文涛连忙表态，这是件大好事，走出去说是轧钢厂的劳动标兵，头都能抬高几分。
而且还有不错的物资奖励。
具体什么奖励贾文涛还不清楚，得在劳动节晚会的表彰环节才知道。
肯定不会差就是。
上万人的大厂只有5个劳动标兵，太差的奖励工厂拿不出手。
“文涛同志，还有一件事，上回你琢磨出的工具挂板，已经在厂里全面实施，车间一线反响很好，效果也非常显著，极大地减少了工人同志寻找工具的时间，对增产增效有很大帮助。”
停顿了一下，杨厂长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咱们轧钢厂肩负的担子很重，我们需要在增产增效方面做更多工作。”
贾文涛一脸懵逼，杨厂长跟他说这些干嘛？
他只是个电影放映员好不？
要说，得跟副厂长车间主任他们说去哇。
不过领导不说话的时候，下属也不说话是不对的。
领导不说话，就是让下属说话哇。
贾文涛只得不痛不痒没话找话说道：“杨厂长，增产增效利国利民，的确应该多做点工作。”
哪料到杨厂长竟然拍案而起，激动地说道：“文涛同志，你的觉悟超出我想象，我任命你为增产增效工作组成员，希望你为增产增效工作做出更大的贡献。”
贾文涛傻眼了。
刚才只是懵逼，现在是彻底傻眼。
老大，小的只是复述您老人家的话，不用给小的戴这么高的高帽吧。
再有，增产增效工作组成员是什么鬼？
合着一堆前戏，目的就是把他拉进来干苦力？
要增产增效还不简单，厂里的大批闲人通通发配到车间干活去，增产增效不就出来了？
卧槽，不是吧？
贾文涛额头冒出冷汗，杨厂长把他强行拉进工作组，莫非是想让他干这件挨千刀的事？
厂里的闲人，那都是仙人。
不是懒散惯的老油条，就是有背景的关系户。
敢对这些人下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佬，小的只想当咸鱼，求您别让我当商鞅，成就了秦国却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贾文涛果断拒绝：“杨厂长，您看我才18岁，没资历也没能力，进工作组肯定无法服众，要不您另选贤能吧。”
“文涛同志，这我可得批评你，刚说你觉悟高，怎么觉悟就不行了呢。G命工作不看资历不看年龄。至于能力，你不用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同志们都看在眼里。加入增产增效工作组这事，厂里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推辞。”
杨厂长表情严肃，贾文涛无力吐槽。
活生生的赶鸭子上架！
炉子都准备好了，火也生起来了，他这只鸭子不上架恐怕不成。
除非他不想在轧钢厂干了。
“杨厂长，您能给我说说我具体要干什么吗？”贾文涛满脸苦涩。
“凡是有利于增产增效的任何建议，你都可以提，而且必须提，每个月最少提一条。”
还好还好！
贾文涛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当狗头军师，不是让他当死无葬身之地的替死鬼。
卧槽，姜洁怡！
贾文涛突然反应过来，肯定是这女人跟杨厂长煽风点火。
要不然，杨厂长怎么着也不至于如此没皮没脸地将他拉进工作组。
堂堂万人大厂的一把手不要面子的吗？
肯定是架不住姜洁怡的胡搅蛮缠，杨厂长才不得不干出这种事。
“杨厂长，我现在就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刚说过，所有建议你都可以说，不用拘束。”
“我觉得姜洁怡同志有点多余，建议厂里将她开除，把名额腾出来多招个一线工人。”
“胡闹！”杨厂长怒了，“贾文涛同志，我要提醒你，工作不是儿戏。”
贾文涛不慌不忙，侃侃而谈：“杨厂长，增产增效的关键是解决厂里人浮于事的问题，我想您应该明白这点。开除姜洁怡同志，就是做个表率，让其他人无话可说。要么服从工厂分配，要么开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如果人浮于事的问题不解决，做再多工作，能起到的效果也很有限。至于姜洁怡同志，杨厂长，即便离开轧钢厂，她会缺工作吗？”
杨厂长诧异地看着贾文涛，沉吟良久，才长叹口气：“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
“好的杨厂长。”贾文涛毫不停留，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不是要他提建议吗？
简单啊，先提一个最棘手的。
反正他只是狗头军师，不用他操刀上阵。
至于杨厂长会怎么做，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到了杨厂长那种层次，考虑问题得衡量很多方面的利弊得失。
不考虑个一年半载，考虑不出结果。
贾文涛刚回到放映室，姜洁怡就跟着钻进来。
“谈得怎么样？”姜洁怡好奇地问。
“我建议杨厂长开除你。”
贾文涛直言不讳，“工厂闲人太多，我建议你舅开除你做表率。”
“有魄力，我就欣赏你这种六亲不认的男人！”
姜洁怡双手叉腰虎视眈眈，恨不得一口咬死这混蛋。
她就差撒泼打滚了，才求着舅舅让这混蛋进入工作组。
所求的，无非是让这混蛋多一点表现的机会。
结果这混蛋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姐，这是苦肉计，向你舅表明我跟你没私情。”贾文涛解释道。
“真的？”姜洁怡脸色稍霁，不过还是不爽，“所以就要牺牲我？”
“你舅还能真开除你？”贾文涛鄙视道，“能不能别这么无脑？”
“太大无脑对吧？想夸我大就直说嘛。”
姜洁怡骄傲地挺直上身，得意洋洋。
我去！
贾文涛不忍直视，同时暗暗担心。
扣子别崩了哇。
崩了哇。
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