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大地被照的透亮,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片冷白光。
此时,一处不大的村庄里,突然冒起了熊熊火焰,只见数十名身着马裤皮靴、身形高大的奉军士兵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在村子里肆意纵火。
幸得村里的百姓们早早就跑到别处躲避战乱,因而幸免于难。
这些奉军士兵大呼小叫着,然而嘴里说得却是一口流利的沙俄话,再看看他们的长相,竟个个是高鼻深目的沙俄人!
白俄雇佣军,张宗昌麾下的一支王牌部队。
此次奉军南下入关,作为张宗昌手里最能打的部队,白俄雇佣军自然也跟随而来。
早年间,张宗昌曾在海参崴混迹过几年,因为那里有不少流亡的白俄贵族、军队残部,一来二去,张宗昌竟和这些人结下了友谊。
等到他返回国内从军后,便依靠之前和白俄人建立的关系,招揽了大量的白俄叛军,组成了白俄雇佣军。
对于这支白俄雇佣军,张宗昌很是看重,不仅给予足够的军饷,平日里的饮食上也颇为照顾。
在其他国人士兵还只能啃窝头、吃咸菜的时候,这帮老毛子们就能每天吃上黄油、面包、喝上伏特加。
也正是因为这样,白俄雇佣军对于张宗昌很是忠诚,双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双向奔赴了。
这些白俄雇佣军的作风十分凶悍,作战时的手段也很是残忍,尤其是对待俘虏时,时常会做出用刺刀挖眼、割鼻、开膛破肚等虐杀行为。
至于刺刀割头,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所以,当士兵们在面对白俄雇佣军时,往往会恐惧于他们对待俘虏的手段,放不了几枪就会心态崩溃,然后四散溃逃。
对于白俄雇佣军这样残忍的作战方式,张宗昌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大加鼓励和赞赏,认为这是克敌制胜的法宝!
所以,在张宗昌这样的默许和纵容下,白俄雇佣军的作风愈发的凶悍、放肆。
很多时候,不光是对面的敌军,就连张宗昌麾下的国人士兵也不敢轻易招惹这群一手拿枪、一手拿酒瓶子的老毛子兵。
今晚,这些白俄雇佣兵喝了不少酒,酒劲儿上来之后,便想着杀两个人玩玩儿,要是能顺便抢点钱,那就更好不过了!
因此,二十多个白俄骑兵跨上马刀、背上步枪,一个个酒气熏天的骑上战马朝着附近的村庄赶去。
不过因为村民们早早就逃了,这才躲过了一劫。
没能得到发泄的老毛子们有些恼怒,索性便燃起火把,在村里放起火来。
看着燃烧的熊熊火焰,以及被火焰吞噬的房屋、院落,白俄雇佣军们一个个放声大笑,然后仰头猛灌一气伏特加。
是的,即便是在战时,张宗昌也会硬逼着后勤部门满足白俄士兵们的黄油、面包、伏特加等饮食需求。
所以说,张宗昌这个粗人武夫能得到老毛子们的效忠,也并非只是靠着嘴上说说,人家那是有伏特加,真给老毛子们喝呀。
烧了一把大火后,白俄士兵们满足了,一个个重新翻身上马,准备回军营睡个好觉。
然而,当他们刚刚骑着战马离开村子不久,在途经一片树林时,骤然间,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啪啪啪!”
骤然遇袭,这群白俄雇佣军并未惊慌,哪怕身边不断有同伴倒下,大脑也被伏特加搞得迷迷瞪瞪的,但身体依旧下意识的从马背上跳下。
然后,他们顺势在地上一滚,趴在了路边的河沟内,妄图借助天然的掩体进行抵挡。
只不过设伏的一方考虑的十分周全,当剩下的白俄士兵刚滚到河沟内,还没来得及拉动枪栓、进行反击。
身后马上就枪声一片!
“啪啪啪!”
不多时,二十多个白俄骑兵全部报销在这里。
紧接着,数十名陕岭军士兵从两侧的伏击阵地走出,然后手脚麻利的打扫战场。
“嚯,看看这帮老毛子的战马,都是好马啊!”
“牵回去,牵回去!”
“嘿,这马刀不错!”
“注意点儿,别私藏啊!”
“要是让我知道了,小心挨鞭子!”一名上尉军官提醒道。
“放心吧,连长,我们眼皮子可没那么浅!”
“就是,几把破马刀、破马枪罢了。”士兵们纷纷回应道。
几分钟后,陕岭军士兵们迅速离开,只留下一地的战马尸体、白俄士兵的尸首。
紧接着没过多久,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白俄雇佣军的援兵赶到了。
只可惜,为时已晚!
前来支援的是白俄雇佣军的一支骑兵部队,领头的上校军官名叫拉卡耶夫,曾是一名沙俄神父,因为反对布尔什维克,选择拿起枪进行对抗。
然后,打输了,跟着一些溃兵逃亡至国内的东北地区。
拉卡耶夫在国内呆的时间不算短,也学会了说汉语,就是不太流利,总是带着一股老毛子味儿。
看着一地的尸体,拉卡耶夫暴怒:“可恶的陕岭军,一群被撒旦寄生、该下地狱的魔鬼!”
“你们杀死了一群优秀的贵族子弟、虔诚的教徒,上帝会惩罚你们如此残忍的行径!”
拉卡耶夫大呼小叫着,人都是这样,同样一件事情,别人对我做了,那就是带恶人。
但是要换成自己做了,那就是理所应当!
比如像拉卡耶夫,他在这疯狂的咒骂陕岭军是魔鬼、恶魔时。
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用匕首活活切下了三个直系士兵的头颅的行为有多么罪恶。
“把尸体都带走!”
“回到军营,我给他们做个弥撒!”
虽然当了这么久的军人、残杀了那么多人,但拉卡耶夫依旧认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神父,没有一丝丝改变。
一次性损失了二十多个白俄士兵,这件事马上就震动了张宗昌。
别看国人士兵死上一二十个、三四十个,张宗昌眉毛都不带皱的。
可白俄雇佣军可是他的心头肉啊,死一个都让张宗昌感到心疼。
更别想这回一下子死了20来个!
所以,当拉卡耶夫要给这20多个死人做弥撒时,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张宗昌也赶来送行了。
可惜的是,这次奉军南下没有把军乐团带过来,唯一的乐器就是几个老兵出于爱好,随身带的唢呐、二胡。
但好歹也能弄出一点儿动静来。
于是,在一阵唢呐、二胡的伴奏声中,拉卡耶夫完成了一场弥撒仪式,将20多个死去的白俄士兵埋葬。
完成了弥撒,拉卡耶夫冲着面前一众白俄士兵说道:
“我们的鲜血不能白流、我们的生命不能白白逝去!”
“我们要用陕岭军的血、陕岭军的生命,来慰藉我们阵亡的士兵们!”
一众白俄士兵立刻高声呼喊:
“杀光陕岭军!”
“杀光他们!”
“砍下他们的头颅,让他们感受到恐惧!”
此时,拉卡耶夫快步走到张宗昌面前,敬礼说道:“长官,请允许我们明日向陕岭军发起进攻!”
眼见着白俄军主动请战,张宗昌自然不会拒绝,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好,没问题,明天发起进攻,你们白俄军打先锋!”
“谢谢长官!”拉卡耶夫敬礼说道。
而与此同时,陕岭军的多支部队也在按着林鸿飞的命令赶往了预定的攻击地点。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明天的到来,届时,那将是一场恶仗!
天色渐亮,陕岭军的两个炮营正在紧张的调试着火炮。
各炮的炮长们也拿出本子,不断核对着事先侦测好的方位数据,生怕自己操作失误,把炮弹打到自家人头上。
之前在一次战斗时,陕岭军的一个炮长把射击诸元搞错了,结果一颗炮弹直接落在了自家步兵的头顶上。
当时那一颗炮弹就报销了八条人命。
事后,那名炮长被当众枪毙。
经此一事,各炮的炮长们变得更加谨慎了,生怕自己也步了那人的后尘。
可就在各炮准备的差不多时,炮兵的观察哨突然大叫了一声:
“不好!”
“有一支奉军骑兵部队正向我炮兵阵地移动!”
“什么?”
两个炮营的营长当时就愣住了,然后赶紧拿出望远镜一瞧。
果不其然,远处的平原上,足有数百人之多的奉军骑兵正杀气腾腾的向着炮兵阵地方向赶来!www..cc
“怎么回事?”
“咱们凌晨抵达阵地时,明明没有惊动奉军呀!”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两个炮营营长一脸疑惑,还以为自己昨晚的行动被奉军侦测到了。
然而奉军其实没有察觉到陕岭军炮兵的行动,之所以有奉军的骑兵向这里移动,完全是个巧合。
自从昨晚白俄骑兵被伏击的事情发生了,卡恰耶夫便请令主动进攻陕岭军。
因为豫东一带基本上都是平原,骑兵若是直挺挺的向着陕岭军阵地冲过去,那就是送死去了。
于是,卡恰耶夫便选择了迂回行动,准备从侧后方发动骑兵突袭。
而他迂回的路线,恰恰要经过陕岭军的炮兵阵地!
面对这个突发情况,两个炮营营长暂时不去琢磨是不是行踪暴露了。
他们要考虑的是怎么凭借炮营这点人手来阻击数百人的骑兵部队。
毕竟,他们没法给大炮上刺刀啊!
“快,马上给友邻发电,请他们立刻派援军过来!”
“各炮炮长马上调整射击诸元,务必要用炮弹尽可能封锁奉军骑兵的进攻路线。”
“子弹上膛,把枪都拿出来,咱们炮兵这次保不齐要跟奉军拼刺刀了!”
与此同时,陕岭军的其他前线部队也察觉到奉军的异常动向。
不只是奉军的骑兵出动了,这次张宗昌的部队里还有一支铁甲车队,竟然也在一阵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中离开了奉军军营,开始向陕岭军方向移动。
“是奉军的白俄铁甲车队!”
“快看,后面跟着的都是大鼻子的老毛子!”
“张宗昌这是要拼命了吗?”
“连老毛子都出动了!”
“我听几个原来在玉帅手下当兵的弟兄说过,这群老毛子可凶悍了。”
“尤其是耍刺刀、抡马刀,一般人根本挡不住!”
“不少直军的弟兄就是被他们给打死的!”
“切,再凶悍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一个子弹打过去,照样是一个大窟窿。”
“说得对,我倒要看看,这群老毛子有那么厉害吗!”
“没错,他们能耍刺刀、抡马刀,我打小那也是跟着师父耍大枪、练八极拳,怕他个逑啊!”
白俄军那一贯凶悍的名声,非但没有吓到陕岭军,反而让陕岭军上下都想跟对面的老毛子近距离较量较量。
此时,白俄骑兵头目卡恰耶夫在带领骑兵前进了一阵子后,已经察觉到了陕岭军的炮兵阵地,这让卡恰耶夫大喜过望!
“哈哈哈!”
“我本来还打算迂回进攻呢!”
“没想到竟遇到了他们的炮兵阵地。”
“主动送上门了呀!”
卡恰耶夫没有迟疑,立刻下令骑兵部队散开、扩大距离。
对面是炮兵阵地,骑兵如果阵型太拥挤的话,伤亡会比较大一些。
所以和古代重骑兵要密集阵型冲击不同,此时的骑兵更多的还是以散兵阵型展开进攻。
“踏踏踏....”
马蹄声阵阵,散开的奉军骑兵队伍立刻拉出了一条长达上百米的进攻阵型,每个骑兵的间距至少有两米左右。
此时,陕岭军的炮兵也依仗着距离优势,发动了炮击。
“轰轰轰!”
炮弹接连落下、炸开。
不断有白俄骑兵从马上掉落,或是人仰马翻。
但白俄骑兵的阵型过于松散,导致炮击的杀伤效果大打折扣。
“嘟嘟嘟!”
第一道哨声响起。
白俄骑兵们听到后,开始催动战马加速,马蹄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当战马跑出四五百米后,第二道哨声紧随而来!
“嘟嘟嘟!”
白俄骑兵继续加速,但还未到战马的最高速度,飞扬的尘土宛如一道沙墙,隔着上千米都能清晰可见。
此时,卡恰耶夫举着望远镜遥望了一番,大致计算了一下距离:
“大概两千五百米!”
“距离差不多了!”
随即,卡恰耶夫从马鞍上起立,右手抽出马刀,先是高高扬起,然后猛地向下一劈:
“冲锋!”
“嘟嘟嘟!”
旁边的副官立刻吹响了铜哨!
“乌拉!”
霎时间,白俄骑兵齐声怒吼,胯下战马猛然加速,伴随着沉闷密集的马蹄声,骑兵部队如潮水般向着炮兵阵地袭掠而去。
而与此同时,数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半空之中,十几颗炮弹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