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陆湛之比萧善预想的还要早一些,回来了。
身上也难得没再带着脂粉味儿。
萧善却还是决心已定。
吩咐翠喜带人把酒菜都上齐,再让大家都退下后。
便自己动手斟起酒来,“世子坐啊,一直站着干嘛,怕我摆的是鸿门宴不成?”
“放心,不是鸿门宴,充其量也就是散伙饭。”
“咱们虽然这一路走来,算不得好聚,但也算有过美好回忆的,当然得好散了,对吧?”
陆湛之这才坐下了,“能好聚好散,当然最好了。”
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终于把她逼得肯离开了,可心里为什么半点没有如愿以偿的轻松、如释重负。
反而只有钝痛和麻木呢?
萧善已先举了杯,“我先敬世子一杯吧,喝完了我们再边吃边说。”
陆湛之便也举了杯,“还是我先干为敬吧。”
两人都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萧善方又笑道:“世子吃菜呀……不会没有美人儿在侧陪同,世子没有食欲吧?”
“没有食欲世子也凑合吃点儿吧,反正以后应该也没机会跟我同桌吃饭了。”
陆湛之遂又举筷,无声吃起东西来。
萧善待都吃得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开了口,“世子之前不是希望我答应和离吗?我现在,答应了。”
“只是到底是御赐的婚事,无缘无故的要和离怕是不容易。”
“只能世子自己想办法解决了啊,我反正没那个能力,也没有门路。”
“再就是家中的长辈们,也得靠世子去说服了。我嘴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也不想过多纠缠。”
“最好能赶在过年前,快刀斩乱麻,把事情了了,世子意下如何?”
陆湛之抿唇,“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你只要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够了。”
“我自然,都会办妥的。”
“但马上就过年了,要不,还是等过了年,你再……搬出去?也免得你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年。”
萧善轻嗤,“我好不容易如你所愿,做了决定,怎么反倒你又开始拖泥带水了?”
“我也不是一个人,我还有翠喜,梨清我也打算带走。”
“所以孤单不了,世子用不着这样。本来对我来说,在哪里过年、甚至过不过年就没区别。”
顿了顿,“而且我早点走人,也免得总是因为我的存在,扫了世子的兴。”
“让你在外面玩儿都玩儿不痛快呀。”
“毕竟我这么个大活人杵在这儿,想忽略都忽略不了……抱歉,我失言了。”
“我不该这么说,我也没立场这么说……呵,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几时变得这么尖酸刻薄,面目全非的?”
陆湛之等她说完,沉默了片刻。
方低道:“该抱歉的从头到尾都是我。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放任,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也没有尖酸刻薄,面目全非,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不该每天都在外面花天酒地。但一想到自己之前那么苦,想到有些事根本……我就潜意识想逃避。”
“结果这一逃避,就发现果然都喜欢酒色财气是有原因的……”
“所以这对你来说,是很不公平的,因为你没法用一样的方式逃避、忘却。好在,马上就要结束了。”
萧善听他这么坦白,越发庆幸自己及时清醒了。
这样拖下去,的确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她接连抿了几次唇,方又开口,“我之前只想着,只要彼此都控制好自己,就算注定……没有将来。”
“至少短时间内,还是可以维持现状,可以不用改变的。”
“但其实,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要怎么维持现状?我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依然控制不住自己。”
“有些东西,也真不是人力想忘就能忘的。也只有远离了,交给时间和距离来改变了。”
陆湛之点头,“所以,我才一直希望你离开。”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平安健康,自由快乐。也是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我越来越不堪的一面。”
“可又真有点控制不住的想继续堕落……”
萧善扯唇,“你这算是,清醒着堕落么?”
“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及时打住吧,趁现在还来不及。”
“等我与你和离后,你便是自由身了。以你的综合条件,要另娶一位内外兼修的名门闺秀做贤内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你情况特殊,要找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不容易。”
“但只要安了心找,相信还是能找到的。届时你便不但能多一位贤内助,还能多一重岳家的助力了,妥妥的如虎添翼。”
“是比我这个什么助力都给不了你,反倒还会给你平添麻烦的,强多了……咳,不好意思,又失言了。”
陆湛之闻言,第一反应就是想说让她不要妄自菲薄。
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嗯”一声道,“义父也是这么说的。说我需要贤内助还是次要的,但的确需要一个继承人了。”
“不然哪天有个万一,岂不全为他人做嫁衣了?”
“所以,我会好好物色的,往后也会收心好好过日子。争取将来大仇得报大计得成时,还能妻儿双全,那就真是无憾了。”
说着顿了一下,“你也要抓紧时间,跟林郁白早点儿定下来,早点儿开花结果才是。”
“那样我们……兄妹两个,便都可以幸福美满,没有遗憾了。”
萧善见陆湛之清醒堕落的同时,明显真的深思熟虑过了。
暗暗苦笑,他不但需要一个真正的妻子,还需要一个继承人。
而这些,自己都给不了他……所以她今日快刀斩乱麻是对的!
萧善想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