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溥等一众人,看着蒋瓛无表情的在两个审讯室之间走进来走出去,
又是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蒋瓛走过来,开口道,
“去录口供吧。”
疤脸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去录口供吧,这哥俩都招了。”
不光是疤脸,暴昭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同为刑讯出身,方才他就很赞同蒋瓛的看法,
这哥俩一看就串过供,况且还是亲兄弟,要想撬开他们的嘴,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可蒋瓛就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啥东西都没拿,就是来回走了两圈,这哥俩就招供了?
靠在牌桌上的王芳亲相好,听到这话后,激动道,
“大人!大人!你们看吧!我没说谎,我是被冤枉的,那俩人才是犯人!”
“闭嘴!”
疤脸给了他一脚,接着,将信将疑的走进审讯室内,
王二看见疤脸,就跟看见活爹一样,吐豆子一般的把真相全都交代了。
........
东宫小花园
朱元璋朱雄英祖孙二人,人手各拿着一份卷宗,面前肃立着蒋瓛、方孝孺、杨溥三人,
杨溥交代清楚过后,继续说道,
“陛下,刑部的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这一次的采花案就很有特点,微臣想说的话,全都在卷宗上了。”
朱雄英闻言点点头,伸出手,示意杨溥先等一下,随后看向愁眉不展的爷爷,问道,
“爷爷,您老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朱元璋回过神,把案卷一抖,视线扫过蒋瓛这位前锦衣卫督指挥使,
哪怕老朱已经退位,但这威慑力确实未减分毫,吓得蒋瓛赶紧低下头,
“咱先不说刑部这事儿,你就说这案子,你们觉得你们办的公平吗?”
杨溥和方孝孺都被说的一愣,这采花案在他们看来办得没什么问题,让真正的犯人逃出法网,该办的也都办了,
可,既然洪武爷说有问题,他们也不敢多顶嘴,只能齐齐低下头,
三个朝廷大员站在那儿,就跟在湖边一排排,低头喝水的小鸭子一样,
“这仨蠢货,还不知道咱说的啥意思呢!”
朱元璋手指着这仨人,向大孙儿抱怨道,
“王大和王二杀人抛尸,祸害大姑娘,还妄图蒙混过关,已知晓大明律的情况下,还知法犯法,
数罪并罚,该当死罪...这判的倒是没什么毛病。”
蒋瓛长出一口气,至于他方才在审讯室与王二说的那些话,自然都是哄骗王二的,
怎么可能就轻易放过他们哥俩呢?
既然没犯原则性问题的话,撑死就是被洪武爷多训两句罢了,
“咱跟你们说话呢,你们都哑巴了?!”
老朱自己说的没意思,眼睛一瞪,看着这三人斥责道。
杨溥赶紧开口,
“陛下,微臣愚钝,实在是不解您的意思。”
朱元璋用手指点着案卷,问道,
“王大和王二判的没什么问题,这黄波你们咋给他放回家了?!”
“这...”杨溥头皮发麻,他没在洪武朝做过事,但还是被老朱在这上了一课,教他知道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错的,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微臣以为黄波无罪,只是受冤了,便让他回去了。”
“无罪?”朱元璋惊讶的看向杨溥,“这他娘的还能是无罪?!这么好的大姑娘跟了他,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事?!
教咱看得恶心!!
没有他最开始闹的事情,哪来的后面的事?
咱没想到他还能无罪!
这黄波不仅有罪,而且犯的罪不比王大和王二小!”
老朱语气不善,说得当场鸦雀无声,
杨溥这三人那这案子,只注重法理,
而老朱更讲究伦理道德,
突然,老朱想到了什么训斥的话,紧得一收,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你们看着办吧。”
杨溥几人只能看向陛下,朱雄英正色道,
“看朕做什么?爷爷把话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黄波也有罪,大明律上写得清清楚楚,这行径就是预备犯罪,而且哪怕,他最后没有参与进去,也是从犯。
就按爷爷说的做去,把那黄波抓回来,照着王大和王二那么判。”
“是,陛下。”
杨溥、方孝孺三人赶紧应下。
老朱在一旁哼哼两声,听了大孙儿的话后,老朱现在的嘴角比黄金AK还难压,
那表情,看起来美得不要不要,
朱雄英又赶紧问道,
“爷爷,您看,孙儿这么办行不行?”
“咳咳,好大孙儿,咱都听你的,嘿嘿。”
爷慈孙孝了一番后,朱雄英看向杨溥,示意继续奏事,
杨溥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干,继续说道,
“微臣以为,刑部不变不行。”
朱元璋听到这话后,不由将靠在椅子上的身体前倾了几分,表情转肃,
“刑部与大牢审讯分不开,可眼下刑部的上中层官员,根本就与刑牢毫无联系,只知道向下加压,
偌大的刑部,竟把案子都积压到了小小的狱卒身上,狱卒急于录下口供,才使得牢狱内冤案频出。”
朱雄英点点头,显然,刑部的情况他早已知晓,
不然,他也不会分别叫方孝孺和杨溥去解决,
朱雄英看向方孝儒,问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
刑部给事中方孝孺恭敬道,
“陛下,微臣也是这么想的,刑部不变不行。”
老朱张张嘴,看向大孙儿,
朱雄英又问道,
“你们说刑部不变不行,但,该怎么变呢?”
朱元璋闻言,又把前倾的身体靠了回去,眼中闪过了欣慰的神色,
朱雄英的话,把几人问得一愣,
他们现在只是发现了问题,但还没有具体的解决方法,
“刑部存在了这么久,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你们都没想好要怎么办,就急着说刑部不变不行,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杨溥几人听得额头上大汗淋漓,连连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