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秦昭意红着眼睛,猛然抬起了头,绝望的眼底,闪过救赎的光芒。
宗政杰附耳过去:“替长公主拿到离党写给宇文破军的通敌卖国信笺!”
“喂,你们鬼鬼祟祟聊什么呢?昭意,本公主找你好久了。”
宇文棠儿的声音,在十米之外响起。
秦昭意眸光一沉,眼底难掩憎恶情绪。
这个蛇蝎北屿女人,串通宇文破军做了个局,利用他对亲人思念的浓烈感情,设计令他投降,导致全家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棠公主,秦大将军差遣奴才去街上给您买礼物,刚回来。”
宗政杰满脸堆笑,他体谅秦昭意痛不欲生情绪极度崩溃,暂时无法自如地应付,便自袖子里取出一支簇新的发簪,金色簪身,顶端用蓝宝石雕琢成冰蓝绣球的花朵形状。
宇文棠儿十分爱那簪子,露出欢喜的笑容来:“真好看!”
她本就中意秦昭意,想招他做驸马。
而冰蓝绣球,在北屿代表永恒不变的爱。
宇文棠儿自然而然的,就理解为了这是秦昭意在向她示爱,白面绯红,似粉蒸肉,“你能想明白,本公主很高兴。我这就去告诉皇兄和父皇,封你做北顺王,一月后大婚!”
秦昭意眼角狠狠抽了抽,心里一阵恶心。
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上,恨不得把这个欺骗他害他的无耻女人给砍成肉酱喂狗!
宗政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浓烈恨意,拼命的眼神暗示:再忍她一忍!再耐她一耐!假意答应她,方能更好地执行任务!
秦昭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遥望向南边,沙哑道:“好。”
他再也不是昔日那个爱笑、爱玩闹、爱捣蛋的天真少年将军了。
他多么希望小舅能像过去一样,严厉训斥他;他多么希望,长公主还能笑骂他;他多么希望娘亲还能提着棍子,满院子追着他揍屁股;他多么希望,父亲还能笑眯眯地提着稀奇古怪的木头和机械问他,儿子,想不想学?
如果还有机会,他发誓,绝不会再敷衍父亲,他一定会流着泪说:爹,我不打仗了,我想跟你学。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永远回不去的家,永远见不到的亲人。
陷入恋爱中的女人,似红彤彤的果子,充满了甜蜜,以及,盲目。
这一次,是宇文棠儿落入了秦昭意编制好的虚假“情网”里。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假装的。
秦昭意只是略施手段,稍微模仿了一下小舅是怎么宠溺小舅妈的,父亲是怎么纵容母亲的,那个蠢女人就对他言听计从了。
很快,他就和宇文棠儿同入同出,顺利进入了大皇子宇文破军处理政务的营帐。
他原本以为,想拿到通敌的信笺,要颇费一番工夫。宇文破军会把信藏在什么上锁的抽屉、什么密室隔板里头。
事实证明,他实在想多了。
宇文破军竟然堂而皇之地,把那一沓共计十七封和南宫界、离泛的书信,放在了左墙边立着的红木橱柜里头,与其他一堆堆的信,堆放在一块儿。
“也对,这里是北屿,不是云煌。离党怕泄密,宇文破军可不带怕的。”
秦昭意仅仅用了一日的功夫,就拿到了通敌的证据,交给了宗政杰,“有劳你跑一趟了,务必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送到长公主手里!”
东西一拿到,他就不再搭理宇文棠儿了。
彻头彻尾的,利用完就扔。
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反而搅得宇文棠儿辗转难眠,日渐消瘦,似害了相思病,甚至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她给他写了封很长很长足足十几页纸的情信。
当然,秦昭意一个字都没看。
*。*。*
云都,皇宫被政变军团占领着。
不止皇帝被控制。
甚至连包括离泛、南宫界在内的十几位重要离党官员,都被变相软禁在了宫中。
三天了。
不许他们出宫。
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消息封锁,宫里死了多少人,又烧了谁的头七,外界一概不知。
而这三日,金銮殿上,谢玄宸一次禅让、二次禅让,甚至恨不得跪下给长公主磕一个,只求她快点继位,结果长公主只是一辞、再辞。
每推辞一回,萧令公、杨侍中,这两个内阁丞相,就开始高呼“长公主圣德”。
离党官员已经麻了。
中立高官,眼见着天子大势已去,纷纷临场倒戈,喊着“请陛下再下第三诏,以表天子禅让之诚”。
谢玄宸崩溃落泪:“你们还要当众凌迟朕第三次么?!”
慕听雪坐在昔日摄政王的位子上,好整以暇道:“陛下年幼,受奸臣蒙蔽,云煌江山社稷,岂能落于卑鄙小人之手,致使忠臣被罹害。”
谁是忠臣?谁是小人?
谁被害?
谢玄宸泪如雨下:“朕……这就赦免戾氏,不,是秦氏一门死罪,免去晏氏、崔氏流放之刑。可以了吧?”
他像被猫逼入墙角退伍可退的老鼠。
金銮殿外,那些都没有资格进入金銮殿的中下层官员们,山呼海啸一般颂道:“请陛下筑受禅高台,选黄道吉日,亲执传国玉玺,将皇位禅让与摄政长公主!”
这种滋味儿,真的像是用刀子,一片一片把他的肉给割下来。
真个生不如死。
离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怒道:“陛下焉能朝令夕改?叛国就是叛国!就应该满门抄斩,三族流放!”
“离大人说得好!”
慕听雪猛然站了起来,目光如鹰隼,从袖中取出了一沓十七封叛国信笺,扔到了他的脸上,“堂堂一品宰辅阁臣,食君禄,受君恩,竟然丧尽天良、通敌叛国!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悌不义、卖国求荣、猪狗不如之徒,今若不满门抄斩,天必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