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沈辉和诗词歌赋等人见我一身尘土,皆是吓得不轻。
我扯出个笑容,岔开话题,问道,“沈辉,朕离京后,登基大典钦天监那边儿怎么说?”
沈辉低声道,“东周那帮人自然想让夏皇尽快登基,夏皇却说,一定要与您一同祭天。”
“新日子定在腊月初八。”
“哦。”我抬手敲打着桌面,又道,“选秀之事提前,就定在九月初九那日吧。”
“挑几个貌美,人品看着不错的,给我那些兄弟们,不能都单着了。”
诗词端来一身干净龙袍,伺候我沐浴更衣。
穿戴整齐,我大步去了御书房。
夏景淮平日里基本都在这里批阅奏折,读书写字。
今日他却并未在此,我蹙眉看向门口的宫人,问道,“夏皇在何处?”
“回董皇,夏皇身子不适,吐了血,已然回了坤宁宫。”
吐血?
我蹙眉,让人宣了两位神医和太医,乘坐銮驾赶往坤宁宫。
夏景淮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我坐在榻边,拉起他的手,问,“二哥,几时病得如此重了?”
夏景淮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道,“小妹,我这身子无事,你莫要担忧。”
“今儿你遇袭,刺客是夏从文的人。”
“都是我不好,不该心软留他一条命。”
“他与从武感情极好,你杀了从武,他为弟报仇无可厚非,偏偏此事又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抓着他的大手,道,“二哥,此事与你无关,是我想着大家毕竟一起出生入死,便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总得留个后人。”
正说着,太医们忙不迭跑了进来,给夏景淮把脉。
夏景淮收回手,道,“不必了,朕无恙。”
见他如此,我一把将他的胳膊按住,吩咐太医过来。
夏景淮见我执意如此,只得放弃反抗。
太医们把过脉后,战战兢兢道,“夏皇旧伤复发,须得静养一段时日。”
夏景淮之前遇袭,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无马牛的出现,他早便死了。
可为何会旧伤复发呢?
我打发走了太医,抓起他的手腕,问,“你见到夏从文了,是不是?”
“小妹果然聪慧过人。”夏景淮虚弱道,“夏家只有我与他二人了。”
“你我这般继续下去,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安心,我便只能选择让他活,给我夏家留条根。”
“呵呵呵……”我一阵苦笑,道,“二哥啊,咱们怎的就走到今日了?”
泪水冲出眼眶,我趴伏在夏景淮身上,颤声问,“莫非到了这高位,便无人可信了吗?”
“傻丫头。”夏景淮大手轻轻拍打我的后背,道,“你性子刚烈,若心思单纯,早便死了。”
可能吧,我性子的确刚烈,只有示弱之时,才会撒娇服软,过后,还是老样子。
一连数日,我都陪着夏景淮在坤宁宫。
便是奏折也都搬到了此地批阅。
两位马神医更是忙前忙后,亲自为夏景淮煎药,施针。
许是得了夏景淮的吩咐,具体病情,这二位并没有说。
但察言观色我还是懂的。
娘和沈煜说我单纯,夏景淮说我刚烈。
能混到今日这个位置上,我是哪一种人,都做不到。
眼瞅着便到了九月初九,夏景淮这个样子,定然是不能观看选秀的。
我独自一人端坐高台之上,两侧坐着的都是与我战场厮杀下来得了功勋的兄弟们。
此次便是给他们选妻。
容貌定然是第一等重要的。
我尚且是个看脸的,何况是他们。
姑娘们起初得知并非为帝王选妃,一个个都有些遗憾。
多天真的姑娘啊!
真跟了夏景淮,她们是不可能有好日子的。
没见好多世家大族都说自家姑娘有婚约,婉拒了选秀吗?
便是我不对她们动手,夏景淮亦是不可能留她们在后宫作乱。
倒不是他多爱我。
我与他的合作关系,已经到了要么搭伙过日子,要么死一个的地步。
我在等时机,他在筹谋什么?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一场声势浩大的选秀,变成了大型赐婚现场。
轮到男子们上场之时,沈辉低声对我道,“夏皇呕血了。”
赏了男子们金银,让他们在京城游玩几日之后返乡,我便匆匆去了坤宁宫。
夏景淮并未呕血,只是一个诓骗我回来的说辞罢了。
我岂能不知。
一见到这如深宫怨妇般的男子,我便被气笑了。
“二哥,你这又是何苦?”
“姑娘们模样可比我好看多了,关键是性子软,不比我这等悍妇。”
夏景淮拉扯着我的小手,一把将我扯到床榻上,“我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给我一个名分?”
大手说话间便探入了里衣内。
我心下一沉,他还是要算计到这个地步吗?
将我们母子吃干抹净!
抬臂环住他的脖颈,我撒着娇道,“二哥,你要疼我。”
两片薄软的唇封住了我的口。
右手毒针刺入夏景淮后心,他痴痴地盯着我的双眸,眼中满是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和不舍。
终是无法避免撒手人寰。
看吧,来的时候,什么都带不来,算计了一辈子,走的时候又能带走什么呢?
这人还是心太软了。
帝王心慈手软,这个位置活该他坐不久。
也许,他以为我不杀沈煜,便不会杀他。
那是因为沈煜死得足够及时。
他若能活到现下,也该上路了吧。
其实在夏景淮碰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亲手杀了他。
一国不容二主,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的。
历朝历代,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里,他竟然看不明白。
我更是不可能拿我和豌豆的性命跟他赌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赌他不会纳妃,不会生养自己的孩子,赌他不会背叛我。
呵呵……
能坐到今日这个位置上来的,哪个不是双手染血,哪个不是戏精?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映照在床榻上,夏景淮睁着眼睛,嘴巴张得老大,直挺挺躺在榻上。
“二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留夏从文一条狗命,已经算对得起你夏家了。”
“自己付出多少不知道,竟想贪图更大?”
轻哼一声,我起身,整理好衣袍,冲着外面的沈辉喊道,“夏皇驾崩了!”
丧钟敲响,闻者哀痛。
然对我来说,这又何尝不是胜利的钟声。
只有如此,二皇之争,才算是真正落下帷幕。
总有人在坚持,也总有人在让步。
却是不能拦了旁人的路。
腊月初八,登基大典。
祭坛之上,烟云缭绕。
我带着豌豆叩拜过天地,说了祷告语后,众臣齐齐跪拜。
“愿陛下万岁万万岁!”
“愿开元国繁荣昌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