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不好,是我弄错了,所以沈洛阳才会那么做的。”郑心诺说。她的意思是她以为我和杨于超在一起了,所以对沈洛阳表白,沈洛阳对我死心了所以才毫不犹豫答应了她。
“你们两个真是可笑,现在在我面前唱什么双簧。你们以为我是多通情达理?你们弄错了,我杨沫可不是什么圣人,别人欠我的,我会一样一样要回来,轻而易举原谅一个伤害过我的人,这样的事情我不屑于做。我从来不会说是你沈洛阳害得杨沫堕胎,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因为你不够格。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笑话我,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么,你就和你妈一样虚伪。”我看到沈洛阳脸上的表情,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但是这样的表情我很满意——这是我的杰作。面对江琳的时候我永远讲不出那么流利的伤人的话,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像在别人面前我和杨于超永远没有太多话题一样。
“杨沫。”他叫我,似乎想要阻止我说下去,他没有破口大骂。
“你害怕了?你不想听下去了么?你是不想承认自己在四年前和她做了那么可笑的事情,所以不敢了,对不对?其实没什么,承认这样一件基本上不伤大雅的事情,对你的人生来说算不上什么败笔。你还是大少爷。”我说。
“沫沫,对不起!”郑心诺说。
我以为我们可以做真正的那种朋友,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知己。但是现实往往都很可笑,它没有义务让所有人满意。所以我们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越来越离谱。
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弄错,谁对谁错,现在再来讨论似乎不是什么可取的方法。这一刻我突然感觉的前所未有的疲惫,我想要离开这里,这间昏暗的咖啡厅。刚才有那么一瞬,我说出那样的话,是故意的,因为我没有忽略陈宇木现在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现在我转身,正毅然朝门口走去。
我听见沈洛阳叫我的声音,“杨沫,你去哪里?”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脚步也渐渐加快。当我拐下楼梯,路灯昏暗的灯光狠狠砸在我身上。
然后我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也看到了我,然后他朝我笑了,他说:“杨沫,生日快乐。我回来了。”
我在昏暗的路灯下面看到了他——杨于超。他回来了,似乎和以前没有多大区别,头发还是习惯性地剪得很短。他对着我毫无保留地笑了,我就知道他还记得我的生日,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从那个地方回来。
然后我就义无反顾地跟他走了。
那天我们做了。
在杨城给我买的那个房子里,很白的墙,冰冷的空气。他诚实地对我说,“杨沫,我想和你做爱。”就是那么简单,没有谁会是自私的。我们只是在习惯等待的过程中要求对方施舍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而已。
当他来临的时候,四周墙壁刺眼的白就狠狠砸进我的瞳孔。我抱紧他,然后说道:“杨于超,我害怕,我们明天把墙刷成其他颜色,蓝色也好,粉色也好,不要白的,好么?”
他回抱我,“好,明天我们就换颜色。”
直到一切平息,他从背后抱着我,把我揽到胸前,轻轻说道:“沫沫,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你知道么,我一直站在你身后,但是你就那么狠心从来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杨于超,你不能这样说,这样对我不公平。”他不应该这么想的。不是因为我狠心,也不是因为程可轻。我知道对于他我不应该自私,他应该与更美好的东西相互匹配。可惜那样东西我是没有的。
他带着委屈的口吻说道:“那我呢?你就从来不在乎过我的感受么?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了?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是为我着想。”
“杨于超,你有想过自己这么做的时候程可轻怎么办?”我问,即使我知道这样很残忍。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杨沫,我就是个混蛋!现在我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没有灯光,在一片黑暗中,我们紧紧相依,像风尘路上两个孤苦无依的旅人,彼此借着体温慰藉。我们都害怕,这样的一切来得太莫名其妙,太风平浪静。
我说:“杨于超,全世界你只能对不起我,因为是我欠你的。”那些诶血淋淋的记忆还存在着,我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把它们舍弃。它们长在我的脑海里,我的胸口,我的血肉里。像一根根柔软的刺,即使弱不禁风,仍旧具有足够的杀伤力。
“可我已经无可救药了,你就纵容我一下吧。”我听出来他话里的苦涩与无奈。我感觉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把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冰冷的液体就自然地划过我赤裸的肩膀。我想就几天,我只想要几天的温暖,足够了。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白紫云。
她说:“这样的好人就是不应该属于我。”
她说:“再等等,我就会和陈浩分手的。”
我不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但是我还记得她那时的语气。不舍,满满的不舍,不对,与其说是不舍,要说不甘心或者更加适合她。那么我现在呢?也是这样么?但是什么是爱情,那个时候白紫云不清楚,现在的我也是。我是多么不想宽恕这样的自己——渐渐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对杨于超说道:“现在我特别想白紫云你知道么?”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杨沫,我一直在想,你把白紫云当初成什么。”
“真的想知道么?”我问,在我这么问他的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我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这样类似的关于白紫云的问题我从来没有深刻思考过,除了我已经想明白的——即使她没有死我也不会和她永远在一起。那么肯定,但是她会原谅我的,我们全身长满刺,无论如何都不做不到包容对方。
“我知道不是什么朋友那么简单,对么?”他问。
他很聪明,我是不会轻易把一个人当成朋友的。我想到郑心诺,或者她是我的意外,就像沈洛阳一样。然后我说:“白紫云是个好女人。”
“我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巴在我肩上轻轻蹭了蹭,微微有些痒。然后又继续说道:“她是个好女人,但是是不简单的好女人。”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把她当成了什么,朋友或者不是朋友。我害怕把她当成朋友,她太灿烂夺目。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一个词,但就是这样的。她让我不敢忽视她,不忍心忽视她。她会让我害怕那种类似于承诺的东西存在在我们之间,它们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杨于超你懂我的意思么?”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表达着。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握在手心,“或者我懂,杨沫。那是因为你害怕失去,所以你一直不想承认,其实你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真正的朋友。但你想到或者有一天你们会反目成仇,这其实不难,你看,你们那么像。可是杨沫,你想过么,或者你这是在强迫自己,为什么不懂得好好对待自己呢?你所谓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其实你只是想用你的无理取闹来告诉别人你活得有多自在。”他顿了顿,然后在我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继续说道:“我知道在她走的那天你有多难过,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恨过陈浩。你肯定恨过,他那么虚伪,那么恶心。你的恨就是为了白紫云,不是么?你否定不了自己的心。”
“杨于超,你真聪明。你和杨浩一样,什么事情都知道。”
“这不是聪明。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我知道这不是聪明。”他轻轻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和你说过一件事情。可能你已经知道了,我和白紫云上过床。她或者现在还是觉得我就是一个混蛋,因为我还给了她两百块钱。”说完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为什么现在要对我说这件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要对我坦诚这件令人难堪的事情。
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间对你说。只是觉得那件事情对你不公平。”我摇了摇头,就听见他继续说着,“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做得出这样恶心的事情,我对她说‘白紫云,两百够么?’就觉得自己特别牛逼。我真是个混蛋对么?我不应该是那样的人,我知道,我肯定是不喜欢她的。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