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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
    在那声枪响里李诗棠的反应已经足够快速,她第一时间掩护柳云启、甩出蜗壳盾,可对付柳云启这种老人,甚至不需要洞穿要害的子弹,只要一枚擦到边缘的子弹就足矣。

    柳云启在巨大痛楚中滚下了李诗棠的肩膀,一声惨叫后他就只断断续续地抽气而不进气,脊柱接近脖子的地方汩汩冒血,像涌出红浆的酒桶。

    李诗棠连忙把老人放在地上,在这过程中,她的手、她的衣物也染上了血红。她急切地在储物魂导器翻找治愈的药物,可暗处的敌人又立刻袭来,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察觉到迫近的身影,李诗棠的袖里炮条件反射地抬起,打出一枚魂力炮弹。可那枚炮弹飞过去,只打碎了一面镜子。

    是的,“镜子”。

    在那面镜子倒映出李诗棠的那一刻,在李诗棠的倒影四分五裂的那一刻,在镜子碎裂发出清脆声响的那一刻,李诗棠的大脑涌入了无数画面。

    那些画面里,有被酗酒的父亲提棍抽打的,有张开腿迎接其他男人入侵的,有抱着妹妹尸体痛哭的,有接受陌生人的交易的;还有面对父亲尸体时,看向杨曼婷和杨威的——

    悲戚、凄凉、绝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感淹没了李诗棠,她好像被人按进了汇聚世间所有不幸的海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最后,她在那各式各样的痛苦里,看见了递出披肩和钱袋的“自己”。

    紧接着,海水沸腾了。

    金色的“自己”,和惨白的天空与昏黑的床榻都格格不入的“自己”,仅仅看一眼就好像要被灼伤,这个“自己”帮助“我”脱离了困境,送给“我”披肩,还大言不惭地要帮“我”找到“妹妹”……

    那种宽厚,那种善良,那种没吃过苦的样子,多么耀眼,多么灿烂!就连最痛苦的记忆,也不及“我”的百分之一!让人巴不得撕碎!

    撕碎了蹂躏了嚼烂了吞下去“我”就能获得幸福了我就能成为她了凭什么我如此痛苦凭什么你如此幸福凭什么凭什么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

    ——像你这种人啊。

    无边无尽的恶意里,无边无尽的怒吼里,最后却像泄了气一样的,冒出一句叹息来。

    李诗棠那几乎被愤怒蒸发的大脑终于获得一丝清明,她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不知为何布满了泪水,表情也变得格外扭曲,就像受到了极大痛苦。

    她擦干净眼泪,接着便看到了柳云启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老人是失血过多死的,他两只眼睛圆瞪着李诗棠,鹰爪一样枯瘦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李诗棠微微动一下,柳云启那只手便掉下来,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芒。

    他身子轻微地滚动一下,怀里掉出一本东西。李诗棠双眼无神地拿起它,看见了书上的几个大字:

    《赤蛇之书》。

    !!看到这个标题,她双眼瞬间清明,可还未来得及整理信息,背后的宅子里就传出了枪响!

    砰!

    李诗棠连忙把《赤蛇之书》收入储物魂导器,她抛下柳云启的尸体,向主宅跑去——但她来得太迟了。

    充满蛇毒的房间里,厮打的柳符尽和杨威已经躺在地板上,缩在墙角的杨曼婷脑门上则多出一个豁口,瞪大眼睛,再无声息。房间里唯一一把转轮枪还冒着白烟,枪主人意识到她来了,转向她:

    “好久不见,金发的小姐。”

    那嗓音不再怯懦,不再哀嚎,不再怒吼,只剩下平静的柔和。声音的主人身着一身黑袍,有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一双苍翠欲滴的眼眸,在毒气弥漫的房间里直直看向李诗棠。

    ……李诗棠猛地抽了下气,这才忍着巨大的悲伤开口:

    “翠翠……小姐。”

    名叫“翠翠”的女人露出花儿一样的笑容:

    “您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啊。”

    “不,”李诗棠整理着语言,“我料到你欺骗了青龙帮,也料到你可能背叛柳家,可我没料到你竟然是……精神系魂师。”

    翠翠若有所思:

    “也对呢,在您眼中,高贵的魂师是不该去做皮肉生意的。

    “事实上,从成为魂师后,我已经很少开张了。我们初见的那晚,真的是那两兄弟自说自话缠上来的,还请您不要看错我。”

    她说着,身边升起一个淡淡的黄色魂环,双手多了面椭圆形的镜子,正正好好倒映出李诗棠错愕的表情。

    “这就是我的武魂,风月宝镜。”

    翠翠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罕见的、引以为豪的精神系武魂:

    “它能引发人们想看到的事物,并给予其实感,在客人中很流行呢。

    “而我的魂技,就是映照出人心中最痛苦的记忆,用痛苦来控制人们的心神。”

    果然,她就是马匪里那个精神系魂师……李诗棠越看自己那镜中倒影便越觉诡异,她很想破坏镜面,可摧毁镜面的后果她是知道的,此时便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翠翠便托着镜子走近了:

    “可是您——金发的小姐,永临的掌上明珠,您的精神力似乎异于常人,而且您最痛苦的记忆——也不过就那么回事。所以——”

    她笑靥如花道:

    “我刚才斗胆,把我那卑贱的记忆,分享给您了。

    “您现在知道,我妹妹在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