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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东伯侯就是定海神针!
    想想其实挺悲哀的。

    在生死面前,很多平日里的“孝子贤孙”都摘下了面具。

    死亡似乎是面照妖镜,照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也像是一场盛大的集会。

    姜家的核心掌权者、族老以及和姜太伯血缘比较近的人全部到场了,备好了寿衣寿材,说难听点,只等老人断气。

    表演了悲痛之后,便是聚集在一块讲一些闲言碎语。

    有些人抱怨道:

    “太伯也真是的,总归姜烛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可是这么多年在他老人家跟前伺候孝敬的是我们啊。”

    有扎着可爱麻花辫子的小姑娘小心提醒道:

    “太伯都这样了,尊者为大,不要再说这些了。而且,兄长要注意礼仪,切不可直呼家主名讳。家主虽多年以来远在京中,却为了稳固东鲁的地位呕心沥血、苦心经营,家主是族长,太伯自然是要跟一族之长交待的。”

    有一人穿了一袭绀青色的袍子,上面浮夸地绣了鲛丝线的蟠螭纹。

    蟠螭纹是东鲁的图腾不假。

    大家行事却不会如此高调,最多在玉佩或者衣袖、领口、剑鞘上带着这般纹饰,图个吉利,求祖宗保佑。

    像这位公子——姜焰这么浮夸的人,还真是少见啊。

    姜焰拧着眉头,也不知是为姜太伯的吊着一口气不久于人世而忧心,还是他这个人本来就不怎么阳光的缘故,满脸阴骘。

    突然姜焰冷笑地咧嘴开口道:

    “墨心,有一阵子没见着你了,没想到变化这般之大啊,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了,叫我都快认不出来。”

    方才那位为姜烛说话的麻花辫姑娘就是姜焰口中指的姜墨心。

    姜焰不是姜烛的亲弟弟,只是族弟——在场的所有小辈其实都能叫姜烛一声“哥”,关系隔了几层,但东鲁子弟凋敝,在战场上损折了不少,姜焰仍然成了家族新一代重点培养的人才。

    也分管着家族的一些产业,是能在长辈面前说上话的。

    权力代表了一切,因此,姜焰在年轻一代的人中说话也颇有分量,不少人对他挺畏惧害怕的。

    姜墨心的亲生兄弟跟在姜烛手底下办差,自认为她也是在姜烛身边得脸的人,仗着姜烛远在京城对东鲁的情况掌握得没那么深,嚣张跋扈得很,一副嫡系大小姐的做派,没少给其他平辈的脸色看。

    但姜焰不同。

    姜焰不是狐假虎威,是真的在帮忙处理和管理东鲁的事务,最近还染指上了盐政。

    因此被姜焰这么一呛声,姜墨心面红耳赤,眼圈红了,忐忑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道:

    “姜焰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焰嗤笑。

    他就是见不得姜墨心这副样子,寻了个由头随便挖苦讽刺她一下而已,管她是什么意思。

    更有人议论道,外面迎接的人说,姜烛这次回东鲁,不是带了护卫来,而是带了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大姑娘来,搞不好正是姜烛的爱侣呢。

    ——满面黄土好几天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面如土色的陆沐筝,要是听了别人说她娇滴滴且如花似玉,肯定能选择性地忘了后半段在没人的地方笑得死去活来。

    姜墨心眼泪直接坠下来了。

    这个时候哪有人顾得上她,都站了起来,探头探脑,要看看家主和他带来一起办大事的姑娘。

    风尘仆仆的姜烛没心思应付。

    临终的姜太伯才是最重要的。

    顾不得跟别人点头,一路疾驰,对各类寒暄、倾慕、搭话充耳不闻,直接带着陆沐筝在姜家长辈的指引来到姜太伯的房间。

    气质凛冽,宛如定海神针。

    好多人眼睛亮了,直接被如风一般过去的姜烛震在了原地。

    有些年纪小的姜家子弟是没见过姜烛的,这次亲眼得见,见到了自家传闻中的东伯侯烨然如神人,差点激动得流泪。

    有这样的人带领大家,都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姜烛不在的时候,由于东鲁已经有了一整套严密分工的管理流程,日常事务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家还没觉得东伯侯在不在有什么区别。

    可是一旦高大伟岸神仙下凡一般的东伯侯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大家顿时有种神清气爽感激涕零的感觉,这,是他们的家主!是撑住他们的脊梁!

    感觉思想境界和四体都升华了。

    姜焰心思深沉,只是微微一怔,随后不动声色地跟在姜烛身后想要一起进房,姜太伯只说要有要事亲口告诉姜烛,可没说只能说与姜烛一个人听啊。

    冷冰冰的剑鞘横斜过来,阻断了他的尾随之路,只让姜烛一个人进去了。

    陆沐筝日夜兼程地赶路本来就烦。

    哪来这么不长眼的人呢?堂堂东伯侯才能从姜太伯那听得的秘辛,居然还有人想要插缝跟着听?

    陆沐筝心情不好,虽然没直接对姜家的人拔剑,但只是横了剑鞘,也现了冰冷的剑意。

    陆沐筝冷然道:

    “只能东伯侯一人亲自聆听老太伯的托付。”

    她跟这个世界都没感情,这个时空里对她重要的人一只手都多余,对姜家除了姜烛、墨书之外的人更没有好脸色了。

    陆沐筝性格跳脱,但还是很会审时度势,姜烛多年不在东鲁坐镇,性,她就得镇住场面,让姜烛安心忙事关东鲁的大事。

    这才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不清楚来者的底细,姜焰很识时务,退到了一边,暗中观察着陆沐筝。

    不像传闻说的那样娇滴滴。

    头发有些散乱。

    确实很美,是英姿飒爽的那种美人。

    姜烛只带了一个人回来,带的还是她,说明她有过人之处,不容小觑。

    最好不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姜焰默不作声,看有没有其他的脑子不太好使但又能给他便利的人去挑衅一下陆沐筝。

    果然,有没脑子的人出来了。

    姜墨心梨花带雨的,当然不是为了姜太伯伤心。首先是被姜焰骂了,然后是看到了东伯侯只带了一个女子回来……

    东伯侯神色匆匆,只允许这女子亦步亦趋的,甚至没有给姜墨心一个眼神……可是,姜墨心对他是念念不忘了好多年啊……

    其实,全东鲁的女孩子,但凡是见识过姜烛风华的,都很难忘记他的姿容,又不是只有姜墨心一个。

    姜墨心噙着眼泪嗫嚅道:

    “凭什么啊?你又是东伯侯的什么人?我看你也不像姜家的人。”

    陆沐筝眼睛危险地一眯,身子靠着门不让其他人进来。

    她还是挺怜香惜玉的。

    女孩帮助女孩是她的人生信条。

    这姑娘看起来难过成了这样,她不想拿她来杀鸡儆猴,但是职责在身,陆沐筝颇有威慑力地开口。

    “安静。”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是实体化的杀意。

    扫视了周围人一圈,都是些毛头小辈,年纪大的长辈人是看着姜烛长大的,反而知道姜烛的雷霆手段,不敢造次。

    陆沐筝道:

    “东伯侯与老太伯有要事相谈,任何人不得喧哗闹事,否则我保准他这辈子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满身风霜,不减致命有毒的美丽。

    有些没见过世面的男孩子跟墨书一样可耻地心神荡漾了。

    姜墨心咬唇,知道在这个时候闹将起来太不懂事了,还真硬生生地憋住了一肚子的不满。

    事关东鲁兴亡的大事。

    姜太伯离驾鹤西去就差了一口气,说话声音气若游丝,姜烛对待老人家自是轻声小心着,没一丝声音透出来。

    姜烛没来之前,有些族老还动了别的心思,想从姜太伯的口中得知是什么秘密。

    姜烛一来,各路小鬼就都偃旗息鼓了。

    这就是定海神针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

    姜烛静默地从房间中走了出来,对着众人宣布了姜太伯的死讯。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姜太伯年轻时,也是和大海搏斗过的,在任何战斗中冲在第一线,后来身子大不如从前了,便和蔼地在家族中抚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小辈。

    人群中传来哭泣声。

    不可否认,有些人是悲伤是浮于表面而已,而绝大多数人都是在真心地感怀这位为家族奉献了一生的长辈。

    有哪个姜家的小孩子,不论血缘关系的亲疏,小时候没坐过这位长辈的膝头玩闹?

    丧礼的流程和规格是一早就确定下来的,按流程行事便可。

    姜烛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听到了那个秘密之后,他的心脏如遭重锤。

    没有消化的时间,他还要主持丧礼。

    姜家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趁着人齐,他还得恩威并施地去敲打一番,关系姜家存亡的命脉产业得亲自过一过账目。

    还有人事管理……

    谁和谁替自己的子女议亲,请他保媒,这样能给婚事增添光彩。

    还有谁犯了事,谁和谁有矛盾,都趁着姜烛在,求到了家主面前。

    更何况,姜烛不是姜家的家主而已,还是整个东鲁的东伯侯,要关心民生,去体察百姓之疾苦。

    短时间内是走不开身了……

    想到远在京中的爱人,顶着黑眼圈的姜烛望着夜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