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米勒住在一起的那几年可以说是利威尔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光。虽然米勒只说了让他保护他上下班的安全,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但利威尔还是宅在了米勒家里。
原因有三,第一,米勒布置的作业有点多,要是还出去‘赚外快’的话根本做不完。
其二,米勒这个人是他见过的最爱干净的人之一,所以也不排斥跟他住在一起。
最后,当然是这里吃穿不愁,红茶管够,还有‘零花钱’。
每次回家看到利威尔的作业,米勒都不由得啧啧称奇,“你要是能正常上学的话,肯定是个学霸。教你的老师一定会觉得很轻松。因为他们即便讲了个毛线你也一定能织成毛衣。”
“学霸”利威尔又听到了奇怪的新词。
“就是学什么都很厉害的意思。”米勒解释道,“真是令人嫉妒呢。”
“话说,你为什么懂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利威尔提出自己的疑问。
米勒神秘兮兮地笑着说:“别看我只是个算账的,其实我是个大学教授,就是教一些很专业的知识的老师。”
利威尔不太相信,“那你来地下街做什么?”
“我是教历史的,地下街这里可是早前人类为了躲避巨人而修建的地下城市的遗址,当然有很重要的历史价值。”
“啧你这算是屎里掏金吗?”利威尔不理解,感觉这个‘教授’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觉得这种垃圾堆一样阴暗潮湿的地方有价值。当然,他那时候打心底里认为米勒只是在胡说八道给自己流落地下街找补。
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好几年,突然有一天,米勒似乎有些心事,想说却又不说,眼神闪躲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利威尔没有戳破,觉得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就行。可没想到,他再也没能等到米勒亲口告诉他答案。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利威尔照常醒来,走到厨房烧水泡了壶红茶。以往,米勒也是这个时间点起床,睡眼朦胧地跟他打招呼,可现在他的房门却仍紧闭。
泡好茶,利威尔敲了敲米勒的房门,“该起床了。”
屋内没有反应,寂静得可怕。又敲了几下门,利威尔忽然有种心被提起来的感觉,直接开门进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所有东西都整齐摆放,除了床铺有些许褶皱。书桌上,一个白色信封跟深色的木桌的桌面形成强烈反差。
那封信是写给利威尔的,大意是米勒要回家了,原谅他的不辞而别,屋子里的财物全都归他所有云云。
“开什么玩笑?”
信纸被利威尔无意识地拽在了手心,他搞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每个人都喜欢一声不吭地将他抛弃。米勒这家伙,竟然可以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离开家,之前说他不会打架都是假的吧。
利威尔掀开被子,米勒穿来睡觉的衣服以人的形态摆放着,仿佛米勒是在睡梦中突然蒸发了一样,画面很是诡异。
米勒消失后的一段时间里,利威尔都保持着某种惯性。每天早上照样泡茶,敲门,然后进房间查看跟昨天有什么不同。也许他还在期待着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又像是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
继续消沉下去也不是办法,利威尔按照米勒信上所说,把他藏在屋里屋外的钱或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一遍,那些财物足够他在地下街悠哉游哉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可利威尔没有选择躺平,他仍在想方设法攒钱,为离开地下街做准备,然后便是碰上法兰,加入他的团队。
故地重游,利威尔再度推开米勒房间的门,时间在这里似乎是静止的,一切都和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的时候一样,排除经年累月积攒的灰尘的话。
提灯照亮书架,上面摆放着诸如《母猪的产后护理》、《立体机动装置:从入门到入土》这种一看书名就知道不正经的书,毕竟正经书也很少会在地下街流通。很难想象当年米勒就是用这些书当教材教他读书写字的。
走到书桌前,利威尔拉开抽屉,那封被他揉得皱巴巴的信以及一本他完全看不懂的笔记静静地躺在里面。他当年翻遍了整个房子,就只有这两件充满米勒笔迹的物品最能证明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大概是生米勒的气,当年他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丢在了这里,没有拿走。
把东西拿到手后,利威尔没有急着赶回去,而是把米勒笔记上那些看不懂的文字截取了一些段落抄下来,分别装入十几个信封中,以那些文字是壁外调查发现的,需要破解为由寄给王都及附近的大学的校长,顺带打听有没有叫米勒或拥有米勒外貌特征的教授。
利威尔也顺路询问了一些学校的职员,没有意外,都无功而返,接下来只能期待回信了。
沉浸在王都的繁华和灯红酒绿的人们早就忘却了墙壁被破坏的事实,继续悠哉悠哉地过着奢靡的生活,就连路过的马车都向外飘散出甜腻的香水味。
利威尔视若无睹地走在街上,思绪完全被最近发生的事情占据,瑟琳娜跟米勒,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走到一处广场的时候,一个熟悉身影映入眼帘,“你怎么会在这里?”
瑟琳娜坐在广场周边的长椅上,正在拿着一个笔记本苦思冥想着什么,丝毫没发现利威尔,还以为他只是个路人。
她看见利威尔,眼里闪过一瞬做坏事被发现的慌乱,手一夹合上笔记,“训练兵团很清闲,所以来找露西亚还有其他以前的宪兵团同僚叙叙旧。反倒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处理一些公务。”
“所谓的公务不会是跟踪我吧?”瑟琳娜调侃道。
利威尔在瑟琳娜身边坐下,“不是。”
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对方没有说真话,至少没把话说全。既然大家都有所隐瞒,所以互相也默契地不再刨根问底。
微风拂过,瑟琳娜惬意地撩了撩头发,并顺其自然地把头靠在利威尔肩上,“你赶时间吗?”
“有什么事?”
“没有,只是想放空一下。”瑟琳娜半合着眼,没有焦点地望着广场上来往的行人。
联想到瑟琳娜刚刚愁眉苦脸的样子,利威尔说:“要是遇到麻烦,可以跟我说。”
“我能解决。”瑟琳娜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利威尔的伸出的援手。她确实是来王都找以前宪兵团的朋友的,但同时也是来刺探情报的,而且是关于埃尔文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