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聘来说,说服谢望之可比说服常珣容易多了。
在确定了张聘是为了奋力一搏摆脱如今的乡试舞弊困境后,谢望之看向张聘的眼神便松懈了许多。
而在张聘提出,愿意以二百万两白银作为他的诚意之后,谢望之显然已经信了大半。
只是……
“张大人,你有这两百万白银,完全可以在钦差到来之前离开两江。漠北、南境,这些地方都可作为去处。何苦要犯险来做这种掉脑袋的事呢?”
一拍头就要谋反,便是谢望之已经足够大胆,可面对张聘,他还是啧啧称奇。
他到底哪里来的胆量?
“然后呢?一辈子躲躲藏藏,连故土都回不来?我这大半生的筹谋都在这里,若是离开,我如何甘心。且那些地方我并无人手,如何保住这些银钱?最关键的事,谢大人难道以为两江这些人会让我轻易离开吗?”
他是他们好不容易选中的替罪羊,如何能够让自己活着离开两江?
“我知道谢大人怀疑我的诚意。我不妨告诉谢大人,我求的,只有前程。事成之后,我要金印紫绶,太尉之职。同时,还请新帝封赏爵位。比如,一等亲王。”
大雍不是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但大多只在开国之时,如今的亲王,皆是宣氏皇族。
张聘这胃口倒是大。
只是……
谢望之心中还有一个最大的顾虑。
对于一个掌握了足以随时致自己于死地把柄的人,谢望之怎么知道,他不会反水?
似乎,只有让他永远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点,张聘自然也想到了。
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镂金的盒子,将那盒子缓缓打开,里头,是一对赤红色的指甲大小的虫子。
“这是一对蛊虫,是来自西南部落的秘物。名为,灵虫蛊。”
听到蛊这个字,谢望之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也是博学多识之人,自然之前也曾在古籍之上看到过蛊虫的记载,如今见到实物,岂有不怕之理。
张聘笑了笑。
“谢大人无需畏惧。这蛊听名字便知,并非毒蛊。它唯一的作用,便是让中蛊之人同生同死。”
迎着谢望之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张聘缓缓踱步上前。
“这蛊,一旦种下,中蛊的两人便是真正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蛊虫吞噬了双方的血液之后,会潜伏在人的体内。日后,便要一直靠着这两人的鲜血来供养。一月一次,终生不得断。一旦其中一人断了供养,蛊虫便会死去。而他死去之后,会释放剧毒,药石无医,顷刻间便会要了人的性命。”
“谢大人,只要种下,你我二人,便再不用担忧对方的背叛了。相反,我们会是这世间最不愿对方死去的人。当然,我年长谢大人十几岁,是我占了便宜。可谢大人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些吧?”
左右,你和珍妃的秘密一旦捅出去,怕是当即就要丢了性命。
与其日后战战兢兢苟活,不如赌一把,赌那荣华富贵的几十年,赌那位高权重的可能。
谢望之还是有些犹豫。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
可还没等他细细思量,张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而后,那盒子中的两只蛊虫便迅速沿着谢望之的指尖飞速爬上手背。
谢望之拼命想甩手将那蛊虫甩掉,可张聘的力气太大了,大到谢望之的手腕都通红了也硬生生没挣脱开张聘的钳制。
他也根本不敢出声跟外头的仆从求救。
一旦激怒了张聘,谁知道他会对下人们胡说些什么?
外头的一些侍卫可是陛下派来的,事情一旦走漏风声,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会连累到卿卿的。
直到这一刻,谢望之的脑海中还满是他的卿卿。
脑海中思量的时刻,两只蛊虫已经咬开了谢望之的手背。
一股剧痛传来,谢望之实在忍不住,张嘴准备痛呼出声。
可张聘的动作更快。
他松开了钳制谢望之的手,转而抓住了谢望之手背上的一只蛊虫,迅速将其塞入谢望之口中。
那只蛊虫仿若变成了液体一般,顺着谢望之的喉咙便滑了下去,也打断了谢望之的痛呼。
等到谢望之反应过来想要往外吐的时候,那蛊虫早已经被吞了下去了。
谢望之弯着腰拼命抠着喉咙想要将其抠出来,可除了喉咙处的剧痛,根本无济于事。
“谢大人不必想着将其取出来了。灵虫蛊服下后,是取不出来的。”
张聘边说,边走到了谢望之身旁。
谢望之的手背上,还有一只蛊虫在紧紧扒住,刚刚那般剧烈的动作,都没能将其甩脱。
张聘捏住蛊虫将其取下,在谢望之震惊的眼神中,将那蛊虫吞了下去。
而后,他张开嘴主动向谢望之展现那蛊虫已经被他吞下去的事实。
“谢大人,你我注定是盟友了。”
蛊虫已经下肚,他们是真正的同生共死了。
谢望之浑身都是冷汗。
他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张聘,只觉面前仿佛是站着一个披着人的皮囊的怪物。
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世间哪有如此合作的盟友?
可偏偏,自己似乎只能顺着他给出的路走了。
那蛊虫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最起码如今,谢望之不敢赌。
他惜命。
而且,他还要看着卿卿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看着卿卿走到那至高无上的女子之尊的位子上。
“你需要我如何做?”
谢望之哑声道。
一盏茶的功夫后,张聘悄然离开了驿站。
而在回府的路上,他在马车中,悄然从袖口中取出了一只蛊虫。
正是刚刚他当着谢望之的面吞下去的那只。
“蠢货。”
张聘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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