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卷阁,天下文人书生所汇集之地,阁中,有一少年先生诗词歌赋皆为上品,因此,引起不少文人雅士争先上门请教、切磋。
此之外,万卷阁内有天下所有的书籍旧录,名家之言、奇闻杂志皆在其中,担的上万卷之称。
快要午时之际,街上的人烟不比早时,但阁中依旧座无虚席。
阁外,头戴幕离,一身浅黄衣裙的少女走进万卷阁中,身形娇小的她藏在长长幕离中更加可人。
她掀开幕离的缝隙,在阁中观望一番,笑着放下,并没有往人群中去,反而靠在一边,不着痕迹地听着阁中人的细语。
“方先生今日会来吗?哥哥你不是说先生早早就到了柳陵城吗?”
听声音,是一位不谙世事、娇俏的世家小姐,语气当中的仰慕和崇拜没有多加掩饰,让人一听便知道其目的。
她的旁边站一少年,手中拿着一本书,腰间挂着佩剑,那么的怪异。但一瞧,阁中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便不觉得奇怪了。
“来咱们柳陵城第一件事便要去一趟瀚海楼,不然就是白来了,方先生是肯定要去的。听说前几日便有人在瀚海楼见过方先生了,所以今日一定会出现的。”
少年朝前张望、期盼着,不知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自家妹妹,道:“你今日不要给我惹事情,先生才华横溢,多少女子倾心不已,怎么样,都是不会看上你的。”
一旁,少女整理发髻的手收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不服输道:“那又怎样,咱们家是名门,方先生他再怎么有威望也不过是没有修炼的普通人罢了。哥哥,他要是当你妹夫不好吗?到时候就不用日日排队来此讨教了。”
这话一出,少女便遭受到不少的视线,就连她的哥哥也离远了两步,转过身来,有些气愤道。
“愚不可及。先生年岁不比我们大到哪里去,这等年纪写出如此文章,有如此名望,未来将不可估量,怎是我们可以攀比的!”
“哥哥!”
仅仅两句话,二人便不欢而散,但谁都没有离开万卷阁,只为一睹方先生的尊容。
后面不远处,完整的听完二人争执的幕离少女,轻轻晃了晃脑袋,幕离的纱随着她的举动被门外的风吹起一角,露出半张精致的脸,未施粉黛却晶莹剔透。
文人风骨,文人风骨,原来是这么个风骨,就连自己家都比不上那一篇篇华而不实的文章。
这位娇滴滴的小姐也是,未曾谋面的人就想要嫁给他吗?又可知她口中的方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聊无聊,无聊啊。
柜台处,一位弓着身的老伯缓缓从里间走出,拿着掉漆的算盘给客人算着书钱。
等那位客人离开后,少女走过去将一块仅有拇指大小的玉牌放在桌面,掀起幕离道:“掌柜的,我来抄书。”
老伯眯着眼睛想要查看玉牌,转眼便看到幕离下那双明亮的眼,随即一笑:“是苏苏姑娘啊,怎么不进内阁找燕姨去啊?”
名唤苏苏的少女也展露出笑容,收回那个小小的玉牌。
“今日要抄书,这不来问问您要抄什么么,我好拿走,省的一会儿找不到浪费时间。”
玉牌进内阁是规矩,可苏苏每三四日来一次,实在多此一举。可规矩不可破,既然定下,那便是要守的。
抄什么书都是不重要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老伯因此没有查询名录和租借情况,随口说出一本书名:“我记得《水异录》仅仅一本,近期因城北郊外的河兽,来借此书的人添了许多,劳烦苏苏姑娘抄录两册了。”
“成,如果不忙,我今日抄个四五册。”苏苏放下幕离,朝里走去。
而那老伯微弓的身子又往下弯了弯,脸上是看着小辈濡慕的笑,眼神深处却浮现出恭敬之意。
“那我可要多给些工钱啊。”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皆已经习惯了,书铺中总会招一些会识字书写的贫苦人,抄一些孤本书籍存放租赁,那些人能借此来读书,又能挣到工钱养家糊口。
刚刚那姑娘,衣裙合身,但腰间有许多缝补的痕迹,男子或许看不出,但手中有技艺的女子从衣裙长短和腰间走线便能看出,这衣裙经过多次的缝补。
所以,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苏苏走到书架前,一眼便看到书架上方的《水异录》,走近两步便要踮脚去取。未曾料到斜后方又伸来一双修长的手,与她取的是同一本。
手背擦过指尖,微凉。
手臂无意间触碰到幕离,幕离微微倾斜。
几乎是瞬间,那只手惊吓般地收回,因为动作太大,又将她幕离碰掉了几分。
苏苏拿着书本偏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人的手在幕离边想要扶正又不敢的慌乱抖动,蹙眉转身。
那人立即后退两步,双手合并作了揖。
“抱歉姑娘,我并非有意冒犯。”
少年没有直起身,目光一直盯着地面,耳尖晕出粉色。苏苏这才腾出空隙将人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腰间佩剑,修士。
长袖青衫,云纹刺绣,祁云宗内门亲传弟子。
祁云宗!
苏苏握着书的手紧了紧,顷刻间垂下,压低声音道:“无碍,我也未曾看到公子的身影。”
她抬手整理好幕离,侧身从他身边经过,离开。
随着人的离开,少年直起身,望着那娇小的背影,抬起头看看空了的书架,想要出声喊住她,最后也没有发出一声。
内阁中央,种着一棵不高不矮的树,树上开着黄色的花,花瓣很小,但花香馥郁。
苏苏走在回廊中,上了二楼。
迎面走来一位侍女,微微低头弯腰,“姑娘,公子在东间等候,请随我来。”
“多谢。”
苏苏跟在她的后面,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交叠,不敢有一丝的偏移,稍有差错,数千飞箭须臾间便能置人于死地。
终于,两人停在一间房门前。
门窗是打开的,不少黄花绿叶随着风落入屋里或者窗棂上,带去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
“公子,苏苏姑娘到了。”侍女毕恭毕敬地停在离房门不远处,回禀道。下一刻,屋里便响起来一道声音,声音清亮如泉水。
“还不快快进来品一品我新煮的茶。”
苏苏浅笑,绕过侍女走进屋中,直奔矮桌。
滚烫的茶水倒入杯中,冒出白色的热气,茶末随着墨绿瓷杯的边缘飘荡,看起来十分诱人。
苏苏不似正正经经的跪坐,而是盘腿坐在垫子上,掀开幕离将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等品尝就道。
“近清公子的茶称得上天下第一,何时轮得着我来评价?”
苏苏将茶杯放在桌上,没再触碰。
对面,身着水绿长衫的少年转而一笑,取茶间,右手手腕的黑绳隐约露出,上面坠着一颗红豆般的玉石,透亮无瑕。
方近清又翻起一个杯子,放在苏苏面前,舀水倒之,“新茶,无叶无味,可好?”
“甚好。”
苏苏重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完后,方近清接着续上。
茶叶的苦涩冲刷下去,苏苏总算呼出一口气,她实在不是那种可以悠哉悠哉坐着品茶的人,她品茶,既辜负了大好时光,又辜负了价格不菲的茶叶。
所以啊,俗人就该喝俗人该喝的茶水。
“今天外面的人挺多,有想要请教的书生修士,也有慕名而来的大家闺秀,不知近清公子喜欢哪家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