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

    “你个克死丈夫的黑寡妇烂了一肚子的肠子也配我叫你一声祖母？拖了一家牲口来我家堵门，你讨饭呢！当初要把我买给伢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陈家的，现在眼热我挣了两个子就来巴结了，没脸没皮的上人家门来讨要生养钱来了！我是你哪门子的孙子？我看你全家都是孙子！我老爹老娘早就随着土地爷享福去了！你别舔着脸来这儿认亲，断亲的手书还在村长那里收着，大红手印白纸黑字你个半只脚都进土的黑心寡妇还想赖账不成？行啊，咱们衙门上打官司，看你这个老妖神婆还要不要脸！看我是个没长辈依靠的了就来欺压，做你的春秋大梦！”

    杏花村就屁大点的地儿，陈君平叉腰站在自家房门前骂得起劲，什么难听就捡什么骂，左邻右舍都围着看热闹。

    陈君平的爹叫陈树，是当年陈家老爷子在路上捡回来的一个孤儿，老爷子的发妻也就是陈君平现在名义上的祖母黄秋花是杏花村出了名的泼辣货，见陈老爷子捡了这么个东西立马闹了起来，上吊跳河的要把这种吃闲饭的扔出去。

    老爷子见小孩子怪可怜，又是大冷天的，扔出去不落忍，就死扛着养起来，落了陈家的家谱。老爷子好歹是一家之主，黄秋花再横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以后越发不待见这个野孩子，什么重活累活都给他干，又不给一顿暖饭吃，陈树也是个老实的，任劳任怨。

    原本在陈树之前陈家就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老大陈力，老二陈宝，老三陈阳，陈树算得上是老四，之后还有一个女儿，叫陈芝，早早就送到镇上的地主老财家做妾了。

    前三个都娶了媳妇，到陈树这了老爷子个琢磨着也给他张罗一个，黄秋花就不乐意，娶媳妇不要钱啊！又跟老爷子闹上了。

    最后没办法，老爷子等陈树到了二十好几才给他找了一个逃难的小妇人，之后生了陈君平。

    那个小妇人不是本地人，原本性子又软，哪里是黄秋花那婆媳几个的对手，怀陈君平的时候还要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月子都不得坐，生病了也没有钱请大夫，陈君平三岁的时候就抛下丈夫孩子去了。

    黄秋花直骂小妇人是个短命的，死了最好！

    小妇人在的时候还能给陈君平挤一口暖饭吃，没娘之后陈家那窝狼孩子天天欺负他，逮着就打，黄秋花更是动不动就拿藤条抽他，每天都是被抽得皮开肉绽。陈树天天外在干活，照管不到，即使看见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着。

    陈君平五岁的时候，陈树也因为劳累过度跟着没了。

    自此之后，陈君平在陈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小小年纪什么都得干，瘦得干巴巴的，村里人看了也不落忍，偷偷给他塞半个窝窝头啥的。

    也就这样过了几年，在陈君平十岁那年，陈家老爷子因为跟着人下河，被一根树枝卡了脚，生生憋死在河水里头。

    黄秋花哭嚎着陈君平是不详之人，把老爷子的死全怪在这个才十岁的孩子身上，欺负起来也没了顾忌。

    陈君平往往被陈家的人打半死不活还要下地干活，村长后面看不过了出面说了几句，明面上也就收敛了一些，但是暗地里却越发狠劲。

    就在一年前，黄秋花嫌陈君平干活慢，跟他那个短命的野来爹一样吃白饭，十七八岁的男儿血气旺，陈君平气不过顶了两句，结果黄秋花一扁担就要打过来。

    陈君平往边上闪，黄秋花就大骂养了一个白眼狼，合着陈家一家子大小摁着陈君平就打，最后还是过往的乡亲劝住了才罢手。

    看了看，不得了！陈君平满嘴满脸都是血，不停的在那抽搐，陈家再狠那也怕出人命啊！

    好心的乡亲赶紧去请来村里的老郎中，老郎中给开了药才保住半条命，黄秋花又嚷着赔钱货了死了干净了！

    陈君平在炕上昏睡了几日，所有人都说他活不成了，连老郎中最后来看了也说不中用了，左邻右舍的都知道陈家对陈君平不好，但是到底不是他们家的人，不好说什么，任由黄秋花她们婆媳说陈君平是个扫把星，专来克他们陈家。

    陈家那几个都以为陈君平这次是撑不过来了，连草席都给他准备好了，就等他咽气裹了扔坑里了事，反正这是他自己死掉的，跟他们没关系。

    谁曾想，第六日之后，陈君平自己就醒了。

    醒来的陈君平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先是整个人都是愣愣的，别人问他什么他都是一脸迷茫，大家都以为他是被打傻了。

    黄秋花又开始号丧。

    不料几日后，傻了的陈君平闹得陈家鸡飞狗跳，指着黄秋花的鼻子大骂她是黑心老寡妇为老不尊，活该死丈夫！

    半个月后，陈君平请来了村长，彻底和陈家断亲，不要陈家一针一线，靠着自己一双手和几家好心人的帮忙愣是在杏花村把日子过了起来，而且大有越过越好的趋势。

    黄秋花眼看着陈君平的日子过得比他们滋润，大院子都盖起来了，就仗着自己是长辈要陈君平给生养钱，每次都被陈君平给骂了回去，今天同样如此。

    村民越聚越多，就都对黄秋花指指点点，特别是跟陈君平家相邻的李婶，早看黄秋花不顺眼了，欺负人家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逼得孩子断亲还有脸来讨钱，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哎哟，我说陈家的，当初可是你嚷着君平不是你家的，怎么现在又好意思跑过来要钱，你这是来要哪门子的生养钱，就算要给生养钱也轮不着你啊，君平娘早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就去了，你可别乱了辈分！”

    一通话惹得大家纷纷大笑，黄秋花横了一眼李婶，骂道：“你这个嘴里没塞的，要你在那帮这个小畜生说话！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小畜生的院子想把你那个长歪的女儿送给人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