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四起,他寒声吩咐道:“让人秘密潜入蜀地搜寻川儿的下落,切勿声张,不可打草惊蛇。”
“是!”林寂莲道
周朝运看着地图,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他勾结匈奴,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北境四关十六镇,和川儿?
一时猜不透他的计谋,当务之急是找到川儿和诛灭蜀地叛乱。
从思绪中抽身发现一旁的林寂莲还未离开,周朝运看向他无声询问。
林寂莲问道:“陛下可相信武安侯所说?”
“朕要的是证据。”他神色沉稳,未见动摇
全然相信?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主观上希望这一切皆是别有用心之人对南家的陷害,无论是为了狱中的白发老者还是……善宜。
但南家若真存了谋逆叛国的心思,他也不可能姑息,因为他是帝王,肩上担着的是王朝、百姓的命运。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顿感无力,他和她之间已经够艰难了,只求给他们留条出路。
时间一日接一日的过去,谣言愈演愈烈,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对南家的声讨空前激烈和恶毒。
更让人措不及防的是这些谣言传入了正起战事的南境。
一代名将,几乎是所有武学子弟心中的榜样将他们浴血厮杀守住的疆土拱手让人,顿时军心大乱,连吃败仗。
朝堂之上针对蜀地传来的战报,朝臣群起而攻之。
更有甚者将矛头指向了中宫,说南氏女德不配位,要陛下废后立新。
“武安侯自入京以来,陛下下旨将其关押于大理寺,主审之人皆是和南家有所往来。”
“如今宫外都在传陛下有意包庇南家。”
“还望陛下秉公执法!”
“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家国大事!”温自仁跪在大殿中央情真意切
他这一跪,身后之人纷纷效仿:“请陛下秉公执法,给百姓一个交代!”
诸葛勇紧随其后:“如今当务之急是此事对蜀地的影响。”
“军心动摇,连吃败仗,陛下切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沈柳章面色铁青:“如今此案背后隐情尚未查明,你们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若此事当真是构陷,你们也要谋害忠良吗!”
温自仁看向他言语激动:“背后是否有隐情臣等不知,世人不知。”
“但如今四关十六镇尚在匈奴之手是事实!”
“蜀地因此连吃败仗是事实!”
“再这样下去,天下大乱!”
…………
御书房内,周朝运将奏折扔在地上:“简直放肆!”
沈云起弯腰捡起地上的奏折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面色难看,他们要陛下废了善宜。
林寂莲神色沉重:“他们这是逼着陛下处置南家。”
“如今一直找不到王爷的下落,难以证明南家的清白。”
一旁的谢洛书正色道:“诸葛勇有一句话没说错。””
“如今当务之急是蜀地战事。”
他看向龙椅上的人:“陛下,军心不可动摇。”
沈云起猛然抬头,先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谢洛书,随后又看向周朝运,见他沉默,
他隐忍道:“陛下,若南家有罪,南家认!”
“可此事一看背后之人就是想置南家于死地,处置了南家便让他们得逞了!”
“可是若再不给个交代……”谢洛书为难出声
“你闭嘴!”沈云起厉声打断他的话
谢洛书道:“你听我说完,云起。”
“不是真的要处置南家以平息民愤。”
“这罪暂且认下,待蜀地战事平息,再找个由头重新彻查。”
“若南家无罪何惧时间?”
“如今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人皆沉默了
良久,沈云起轻声开口,眸中自嘲:“蜀地战事要多久才能平息?”
“这骂名南家要背多久?”
多背一刻都是对外公,对南家列祖列宗,对以命守护北境的南荣军的折辱。
谢洛书抬手搭住他的肩,劝慰道:“很快的,很快的,云起。”
过了好一会,沈云起低垂下了头颅,再抬起时看向谢洛书的眸中唯余失望。
拂开他的手,他看向龙椅上的周朝运,下跪行礼,高声道:“臣沈云起,请战蜀地!!”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目光相对,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能为力,九五之尊身上的枷锁比常人多的多
“朕……允了。”
沈云起眼眸未颤:“善宜……
“没有人能动她。”周朝运语气无比坚定
她的后位、尊荣,平安,谁也抢不走。
沈云起坚毅的眼眸里染上了些许安心,这样此去蜀地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
傍晚,暖黄色的夕阳余晖从狭小的窗格内洒入大牢的地面,周朝运出现在大理寺狱内。
“陛下。”南绣山咳嗽着出声问候。
凌山和格将守在外面,牢房里只有君臣二人,周朝运走至桌前在他对面落座。
“朕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当年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可曾后悔为朕杀出一条回长安的血路?”
“未曾。”南绣山没有犹豫,平静回答
“若当初他如实相告,臣亦会亲自护送陛下回京。”
“但也会拼尽全力救锦衣。”
眸中有些湿润,他平静道:“可惜,他不允许臣有一点私心,活生生断了锦衣的活路。”
提及这个名字,周朝运心中一紧,目光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你可曾怨朕?”
“若不是因为朕……
“未曾。”南绣山打断他的话
“幼子无辜,陛下不过九岁,有何错。”
“哪怕陛下不想也会有人推着你往前走。”
目光落在一旁,他直言道:“臣恨的是那人铁石心肠,冷血无情。”
“也怨自己……
“长安近在咫尺却抽身离去,让陛下身陷险境,让小夭……遭此大难。”
自嘲一笑:“最终谁也没护住。”
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年轻人,眸色沧桑悲凉:“那一乱臣失去的不仅仅是女儿和外孙女。”
一字一句,震耳欲聋:“还有丧子之痛。”
世人皆知先帝唤他一声绣父,却不知每当他这样唤他时,南绣山却从未应过,因为他时刻记得自己是臣,他是君。
如今他终于承认了,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视若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