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赢潜这满含杀意的喝问,方才还跳的欢儿的一众朝臣愕然失声。
更重要的是,面对赢潜说出来的话,纵是戚凉也无言以对。
确实,赢潜斩杀邬竭之举完全符合秦律,根本没有半点毛病。
至于赢潜在麒麟殿中公然杀人?
哪条秦律规定不能在麒麟殿中杀人了?
不过是不能冲撞王上而已。
但很显然,嬴政完全不觉得自己被赢潜给冲撞了,他们又焉能通过这事追究赢潜的罪责?
王翦等朝臣却是满是欣赏的看向赢潜。
这番血性,当得上大秦三公子之名!
麃公更是兴奋高呼:“本将以为,三公子杀的好!”
“这等忤逆君上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今次邬竭胆敢假传圣旨,明日邬竭是不是就敢造反了?”
“这等人若是不杀,何以正法度?何以正王室威仪?”
“于情于法,此等人都合该斩首!”
戚凉等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吕不韦。
如果说此事还有翻盘的余地,那一定是吕不韦!
但吕不韦却似是被大殿柱子上的花纹吸引住了眼球,一言不发。
开玩笑!
邬竭可是嫪毐麾下权力最大的门客,如今被当庭斩杀,吕不韦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为嫪毐出头?
见满堂重臣无人再敢反驳,赢潜手中长剑刺穿了邬竭的头颅,将其挑起扔向蒙恬。
“《军律》有言,阵斩之首,需曝尸三日以证己功。”
“劳烦蒙侍郎将此贼头颅悬挂于咸阳城城门之外,让黔首为本公子的军功做个见证。”
王翦闻言不禁失笑。
这条律法还能这么解释?
但好像……
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蒙恬忍着笑意,拎起脑袋躬身拱手:“遵命!”
嬴政见状也不禁露出笑容,温声开口:“既如此,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对了,方才仲父要说什么来着?”
吕不韦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奔驰而过。
他想说什么?
还不是要顺了赵姬的意,帮嫪毐索要雍都作为封地?
这事吕不韦已经提起两次了,但两次都被人打断,没能说出口!
如今嫪毐刚丢了狼孟县等封地,自己却要顶着风帮嫪毐索取雍都作为封地?
这让天下人怎么看他吕不韦?
咽下一口老血,吕不韦嘶声开口:“王上,本相之事无足轻重。”
“如今灾情最重要,没必要为了些许小事耽搁时间了。”
嬴政莫名其妙的看了吕不韦一眼,随即走回高台落座,朗声开口。
“如何治理此次黄河决堤,方才寡人已经说的清楚。”
“诸位爱卿可还有所疑惑?”
王绾等朝臣当即拱手:“谨遵王上之令!”
今天这一波大朝议,嬴政一方完胜,更是给自己积累了大量的信任。
再加上嬴政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秦王,一时间不少朝臣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听着大殿内回荡的应诺之声,吕不韦眼中寒芒冷冽。
邬竭被杀没让吕不韦动容,但如今满堂朝臣的应诺之声却像一柄匕首般刺穿了吕不韦的心脏。
王上,竟然在朝中已经有了如此声望?
殿中大朝议继续举行,却成了嬴政的个人秀。
盏茶过后,几名骑士避开了耳目,骑上快马向雍都飞驰而去。
……
三天后。
雍都城,蕲年宫。
赵姬横卧在软榻之上,双眸柔情满溢的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嫪毐。
纵然赵姬已经皮肤松弛,放在这年头已经可以当奶奶了,而嫪毐却肤色白净,放道后世也是个妥妥的顶级小鲜肉。
但嫪毐却对赵姬脸上的皱纹视而不见,面带柔和的笑容,轻轻按揉着妇人的肩膀。
在两人不远处,还有数名健妇、宫女在照看这两个婴孩。
气氛渐浓,赵姬突然轻笑一声:“长信侯,夜深了,该休息了。”
嫪毐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那明晃晃的大太阳,心中略苦。
怪不得吕不韦要把自己送给赵姬呢。
这工作,折寿啊!
不过好在这工作的回报足够高。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
为了江山,自己折点寿也是值得的。
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婴孩,嫪毐露出一丝宠溺的笑容:“都听你的。”
嫪毐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呼喝。
“王太后,有咸阳密信到!”
一名宦官推门而入,躬身拱手肃声开口。
“黄河于狼孟县决堤,三公子赢潜千里护送灾民抵达咸阳城。”
“彼时,王上正在召开大朝议,灾民直接于大朝议之中控诉狼孟县官吏。”
“最终,郎中令邬竭被三公子赢潜当场斩杀,狼孟县一应官吏尽皆斩立决,朔方郡郡守、监御史缉拿至咸阳城论罪。”
“长信侯于朔方郡内所有封地尽皆被黜!”
“什么!”
嫪毐惊呼一声,不敢置信的豁然起身:“本侯在朔方郡的封地尽数被夺?”
“就连邬竭都被杀了?”
朔方郡虽然是大秦最北境的郡,苦寒贫穷,但却和匈奴接壤。
对匈奴走私物资可也是嫪毐的一大吸金利器。
邬竭更是嫪毐麾下最得利的干将,如今竟然一被夺一被杀?
更重要的是,邬竭被杀,邬竭庇护的一系人马也会被尽数清算。
朔方郡官场更是会被彻底洗牌,那些嫪毐安插进去的官员怕不是一个都活不下来。
这对于嫪毐而言,无异于被断了一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