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宦官将甘泉殿打扫干净,嬴政脸上的冷意还是依稀可见。
所有禁卫、官员全都稽首跪地,不敢动弹。
半晌后,蒙毅终于按耐不住,起身拱手:“微臣,为陛下贺。”
李斯等人愕然看向蒙毅。
你丫是在找死么?
陛下刚刚遇刺,差点就死了!
你竟然还恭贺陛下?
但让李斯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嬴政脸上的冷意竟缓缓散去,更是点头道:“确实。”
“此事过后,朕倒是无须担忧血光之灾了。”
虽然嬴政的额头破了一点口子,流了不少血。
但嬴政对此只是感到愤怒,完全没将些许小伤放在眼中。
如果这点小伤便能应了那血光之灾,那绝对值得恭贺。
嬴政对着蒙毅露出一丝笑容:“不过,若非蒙爱卿在,纵然此灾非命灾,恐怕朕也需卧床养病数月。”
蒙毅当即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纵然微臣不出剑,以高渐离那瞎子的准头,也不可能砸中陛下!”
“陛下,谬赞了。”
李斯忍不住问道:“蒙上卿难道早知高渐离会刺杀陛下?”
蒙毅冷声道:“若是蒙某早知此贼心思,那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蒙某便会将此贼斩于剑下!”
不等李斯追问,蒙毅庆幸的说:“十日前,秦君子为陛下卜了一卦,言称陛下这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所以蒙某才一直提防四周,剑不离身。”
“如今,果真应验。”
李斯愕然问道:“那日陛下令顿将军搜查全城,令杨将军带军入城,便是因为秦君子算的一卦?”
嬴政缓缓点头:“不错。”
“朕以为,刺杀于朕者或为城中残党,或为宫中小人,却没想到,最终竟然是一个瞎子出手!”
愤怒过后,嬴政无奈摇头:“是朕大意了。”
“朕,还是未能足够看重秦君子的叮嘱啊。”
李斯心中大骇。
仅凭秦云一句话,你就调动数万兵马。
如果这都不算看重,那什么才算是看重?
想到这儿,李斯心中对秦云的警惕,已经进化为了浓浓的敌意。
以嬴政现在对秦云的宠信,加上秦云是唯一有希望帮助嬴政长生不死之人的不可替代性。
再加上提出驰道的谏言能力,而自己如今又被罢免了左相之位。
数重因素结合之下,谁知道嬴政会不会心念一动,就让秦云一入官场便升任左相?
虽然秦云没什么官场经验,年岁也不算大。
但秦云再没经验,再年轻,能比甘罗更没经验,比甘罗更年轻么?
连甘罗都能成为丞相,秦云,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斯拼命管理着自己的表情,但拢在袖中的双手却已经握紧成拳,指甲几乎要刺破手掌!
现在嬴政还没有任命新任左相,李斯还有再官复原职的机会。
但如果嬴政真的任命秦云为左相,那他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再位列三公了!
蒙毅没有注意到李斯的情绪变化,略显忐忑的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虽然此次刺杀算是血光之灾。”
“但血光之灾是否只有一场,还未可知。”
“以微臣浅见,陛下何不再去请秦君子卜算一卦,也能得一片心安。”
嬴政当即点头:“蒙爱卿所言有理。”
“来人,更衣,朕要出宫!”
李斯闻言赶忙开口:“陛下,微臣对希望能得见秦君子一面。”
“不知,微臣能否与陛下同行?”
嬴政略一犹豫,点头道:“善!”
一个时辰后,千余换上便装的禁卫护卫着嬴政从侧门隐蔽出宫,随即散入人群,远远的保护着嬴政。
街道之上,亭长亭卒更是倾巢而出。
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毕竟,嬴政刚刚被刺杀过啊!
唯有嬴政脸上挂着一丝笑意,迈步走近秦云在东市的摊位。
但还没等嬴政开口招呼,便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
“秦君子,您真的太厉害啦!”
怜儿热切的看着秦云:“您让怜儿提前准备麻黄汤时,怜儿还不知何故。”
“未曾想,怜儿前些日子果然患了风寒,幸亏提前买了麻黄汤,否则怜儿肯定会大病一场呢!”
嬴政脖颈僵硬的转向怜儿,不敢置信的低呼一声:“怜儿?”
怜儿下意识的回头一看,紧接着就吓的一哆嗦。
“父父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