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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中，
这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仿佛半截身体都埋在了白色中。
老人身影微微佝偻着，看起来比旁边的小女孩高不了多少。
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写满了他的脸。
仿佛是因为睡得不好，低垂的老目中渗满了血丝。
小女孩倒是挺精神的，
哪怕是在这风雪中，
也是鼓着红彤彤的脸蛋，
睁大水灵水灵的眼睛看着罗伊，
冻得发红的小手捏着一朵小雏菊。
罗伊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眶越发殷红，死死地咬着牙，身体颤抖着。
眼泪，不受控制地眼角滑落。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那个中将汉子的家属。
“大哥哥，你没事吧？”
小女孩担忧地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踮起脚跟，伸手擦了擦罗伊眼角的泪痕，
“爷爷说只有不乖的小孩子才会哭。”
“你是不乖的小孩子吗？”
这声音落下的瞬间，
罗伊顿时绷不住了，整个人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深深地朝着这一老一少弯腰，哽咽道：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声音在这漫天的风雪中显得无比的微弱。
小女孩呆住小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说爸爸不在了，以后就他这个老骨头跟自己相依为命了。
她不懂，
但很是很乖巧地点头。
老人静静地看着面前跪在地上不断道歉的海军少年，忽然笑了笑。
浑浊的眼珠子泛着泪光，充满皱褶和老人斑的脸上，却渐渐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值了啊·····¨｀ ·”
他这样说道。
罗伊愕然，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
···
···
老人，少年，小女孩，
三人安静地坐在墓前，
背后是震撼的鹅毛大雪。
“罗伊，没事，你不需要感到愧疚，那是我家小子的选择，他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身为军人啊，就得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最后能够葬在这个墓园里头，本来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不知道有多少的海军，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沉入了某处荒芜的大海啊······”
老人絮絮叨叨地道，一边提着一壶烈酒，一口接着一口地灌着。
罗伊沉默，
依然是难以开口的沉默，
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坐在积雪上，
紧紧地牵着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出奇的乖巧，也不嫌地面冷，坐下之后便是摆弄着自己拿来的那一朵小雏菊。
“我家小子呢，这辈子干不成什么大事。”
老人仍然在说着话，浓郁的酒气，从他的话中散发出来。
“哪怕是这个海军中将，也是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补了个职位的空挡，实力也不怎么样，不然在战争中也不会被派去支援军校······”
“不过现在，他倒是干了件漂亮事。”
老人拍了拍罗伊的肩膀，
“振作起来！”
他大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墓碑，
“他想要你好好活着啊！！”
罗伊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仿佛感冒了，却是根本无法自欺欺人。
老人笑得越发肆意，
手中的酒，
喝一口，
然后往跟前的墓碑倒了一口，
“值了啊！！”
“哈哈哈！！”
“老夫的儿子救了海军的英雄！！”
“真是值了！”
“臭小子，总算干了一件光荣的事！”
老人仿佛醉了，
苍老的手使劲地拍着冷冰冰的墓碑，眼神自豪，好像在拍着自家亲生儿子的脑袋。
罗伊心中长叹，拳头紧紧地捏着，指骨都发青。
渐渐地，旁边老人的絮叨停止了。
也不知道是人醉，还是心醉。
“¨ˇ爷爷又喝醉了，大哥哥，我就先带爷爷回去啊，你也赶紧回家吧，不然你的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小女孩这时候笑靥如花地朝着罗伊道。
罗伊一怔，看着面前这笑得灿烂的脸，一颗心好像被什么撕开了一样。
“其实我知道的，”
小女孩又忽然平静道：
“爷爷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可是啊，邻家孩子也说他们的爸爸也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却再也没回来了。”
“大哥哥(的好赵)，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对不？”
罗伊泪目，说不出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小女孩。
···
···
走出墓园，
罗伊忍不住往后回望，
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崭新坟墓，
看着那逐渐逐渐消失在远处相互搀扶走远你的爷孙两人，他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蔓延、扩散，缓慢又凄凉。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人在咬牙痛苦地迈步前行的吧。
人生，真的很苦。
他们，再也看不见自己最亲爱的人了上。
那些坟山里头人们害怕的鬼，都是别人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