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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表哥文曜
    用晚膳时,曹母说道,“这几日真真是忙不过来,先是中元节,再是三郎要回来了,然后亲家老爷六十大寿,再不久姑爷也该回京了。”曹父见曹母面有倦色,握了她的手道,“这些年家里多亏有你操持,辛苦你了。”陶允栗捂了眼睛,故作从指缝偷瞧,曹母害了羞,又见陶允栗这样,笑骂道,“你这猴儿,竟取笑我。”陶允栗辩驳道,“祖母误会我啦,祖父祖母相濡以沫、琴瑟和鸣,少儿不宜呀少儿不宜。”说罢拿眼觑曹父,曹父有些得意,曹母笑着对曹绾娴说道,“瞧瞧你养的好女儿,竟也学会调侃长辈了。”“是父亲母亲伉俪情深,连孩子也夸赞呢!”曹母对曹父说,“这可不得了,咱们家养了两只能说会道的猴儿,长了张说书人的嘴呢!”

    因三子要回来,曹母骂他不提前来信,如今只得手忙脚乱收拾,院子空了两个月,虽然也不曾落了打扫,总归少了人气。

    第二日晌午,门房便来报说三爷回来了,曹母赶忙去迎。曹奕丞见了曹母,快步走上前来跪下行了礼,“给母亲请安,数月不见,母亲憔悴了。”曹母赶忙去扶他,曹奕丞之妻秦氏也上前见礼,“儿媳给母亲请安。”曹母牵了她,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父母身体还好?”秦氏恭敬道,“谢母亲关心,我父母身体康健,弟弟又新添了一双麟儿,母亲高兴得紧。”曹母一听,也跟着高兴起来,“当真?好事,好事!”接着,几个孩子也上前请了安,幼子文熙在嬷嬷怀里睡着,脸红扑扑的。曹母牵了秦氏进府,对曹奕丞道,“你大姐姐和外甥女满意从广陵回来了,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呢。”曹奕丞说,“姐夫也一并回来了吗?”曹母笑道,“你大姐姐若知道你只问你姐夫,一准要吃醋。”

    待众人在厅内依次坐下,“祖母,满意表妹也来了吗?”曹文曜出声道,曹母回道,“可不是,前日闯了祸,被你姑母罚了,如今还待在房里抄书呢。”秦氏笑骂,“你个猴儿,难道你就没有妹妹?怎今日得知你姑母回来,第一就问你满意表妹?”又对曹母说,“这孩子,嫌她妹妹整日里读书绣花,无趣得很,说该如满意表妹这般活泼才好呢,气得芸舒要锤他。”“本就是嘛,妹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眼睛盯着那个绣花针,我瞧着都替她眼酸。”秦氏笑他,“小心叫你妹妹听见拧了你的嘴。”曹文曜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曹芸舒,“妹妹哪儿去了?”秦氏道,“向你姑母请安去了。”“太贼了,悄悄抢了先!”说完,曹文曜便飞快往外跑,曹母和秦氏正笑,见曹文曜又跑了回来,“祖母,姑母住在哪个院子?”曹母品了口茶水,逗他,“你是问你姑母?还是问你满意妹妹?”“咦,满意表妹与姑母不住在一处吗?”曹文曜见祖母和母亲憋着笑,“当然是先去给姑母请安,再去见满意妹妹。”“母亲听听,还是惦记着他满意妹妹呢!”秦氏捂嘴笑了,曹母说道,“你姑母住在陶然居,满意在壁函馆。叫胡嬷嬷领你去。”曹文曜谢了祖母,遂往陶然居去了。

    曹绾娴听下人回禀弟弟他们回来了,正预备去见,“你是芸舒吧?”曹绾娴见院外进来一约莫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小的人儿削尖的下巴,两只眼睛如荔枝般滚圆,一点小唇微嘟着,脖子上挂了一只长命金锁,只见那小人规规矩矩地蹲了礼,“姑母万福,正是芸舒呢。”“才刚来人说你们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去迎,你这小灵精反倒先来了。”曹芸舒一字一句地说道“祖母说,姑母肚子里有小弟弟呢,我想不若我来见了姑母和满意表姐,哪有让姑母特意去接我的道理?”曹绾娴见她小小年纪却要一本正经地说这许多,顿觉曹芸舒分外可爱,和自己家那个猢狲半点不一样。遂牵了她进屋。

    曹绾娴不管给她什么,她都要一一谢过,见她圆咕隆咚娟秀可爱,简直忍不住想要抱到怀里揉搓。“往日总听母亲说,姑母端的好样貌,如九天仙女下凡尘,若我将来有姑母一半,母亲就要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今日得见,才知道母亲果然没骗我。”曹绾娴见她嘴这样甜,咯咯笑道,“了不得了,这小嘴怕是拿蜜腌过。”叫常嬷嬷拿了几枚特制的金馃子给她,又叫开了柜子,取了几张帕子,“听说你爱刺绣,这几张帕子是我旧日所得,乃是苏绣,赠与你罢。”曹芸舒恭敬解接了,爱不释手。

    “好你个曹芸舒,瞒了我自己一人跑到姑母这讨赏来了!”只见一男孩快步走了进来,这人唇红齿白,一双凤眼,端的男生女相,甚是清秀,又见脖子上挂了一个金镶玉项圈,知这便是弟弟的长子曹文曜了。“你胡说,你又没问我,怎么就要说我瞒了你来?”曹芸舒辩驳到,“你是文曜吧?竟就长这么大了?”曹奕丞行了礼,说道,“侄儿文曜给姑母请安。”曹绾娴拉了他坐下,笑道,“好孩子,你父亲、母亲可好?”“都好,父亲、母亲此刻正在前厅。”曹绾娴听了,起身道,“我也有近十年未见你父亲了,当年你父亲母亲成亲,我也不得回来走,咱们到前厅去。”曹文曜也跟着站了起来,“是。”“对了,你好没见过你满意表妹吧?沈嬷嬷,叫满意到前厅去,就说她舅舅、舅母们都回来了。”沈嬷嬷道声“是”,亓儿便扶着曹绾娴往前面去了。

    秦氏正跟曹母聊着松江府一行之时,只听得下人禀报,“大姑奶奶过来了。”抬眼去瞧,见一女子款款而来,端得是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心下暗暗吃惊,这传说当中的大姑奶奶果然一副好样貌。秦氏起来见了礼,“大姐姐安好。”曹绾娴笑道,“是怀微吧?这一院子虽说我未见过,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大姐姐说的是。”曹奕丞见了曹绾娴,也忍不住握了她的手,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只叫了一句“大姐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可别叫你媳妇儿笑话。”“快扶了你姐姐坐下,她如今怀了孩子,可不敢让她站着,”曹母叫道。曹奕丞看了看他的肚子,一脸吃惊,赶快扶了她坐到了榻上。

    “不妨事,已经三个多月了。”“姐夫没陪你回来吗?”曹绾娴扶着肚子,“三年期满,你姐夫考评不错,调任回京了,再过一个月就能回来了。”“如此甚好,我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我们走的水路,早知道路经广陵,也该去看一看姐姐、姐夫。”曹绾娴道,“无事,以后咱们一家子骨肉同在京中,也可以常见。”秦氏应声道,“大姐姐说的是。”曹奕丞问道:“对了,听说满意也跟你回来了?快叫出来我见见。”曹绾娴正要说,外头一声“舅舅”,曹奕丞站起来转身抬眼去看,只见一个火红的身影突然跑了进来,腰间的铃铛清脆作响。

    陶允栗飞奔过来,一下窜到了曹奕丞怀里,曹奕丞抱着陶允栗,道,“我的乖乖,长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没舅舅的膝盖高呢。”陶允栗早忘了,只嘴上说,“满意这回来,舅舅可有给满意准备什么好东西?”曹绾娴笑骂道,“还不快下来,没点规矩。”听了母亲的话,陶允栗一骨碌儿就下来了,曹奕丞见她眼光闪闪看着自己,仿佛下一秒自己掏不出东西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曹奕丞不好意思说自己因为不知道她们娘儿俩要回来,所以什么都不曾准备,只好去看他夫人,秦氏见他如此,笑着走上前去,道,“你舅舅给我们满意准备了多多的好东西,只我们这一路行李颇多,待整理好了,叫人送到壁函馆去可好?”陶允栗听了,欢呼着抱着秦氏,直亲她的脸,叫道,“还是舅母疼我,满意最喜欢舅母!”曹绾娴无奈,“这个马屁精。”

    “满意快来,这是你文曜表哥,这是你芸舒妹妹,你文熙小弟弟还在睡呢!”陶允栗一一与二人互相见了礼,去瞧在嬷嬷怀中的曹文熙,见他鼓着包子脸睡得香甜,还不⑩砸吧嘴,就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拿手去戳他的脸,又怕母亲骂自己,遂不敢动手。

    曹文曜见陶允栗一身火红,笑起来眉飞色舞如明媚日光,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惹得父亲母亲怜爱,自己心内也对这个妹妹欢喜,心想和自己的呆妹妹完全不一样,遂问道,“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陶允栗以为他是个“书呆子”,顿觉无趣,答道,“不曾读过什么书,画本子杂记倒是读了一大摞。”曹绾娴听得要去拧她,曹文曜听她不俗气迂腐,心下更喜了。秦氏笑道,“大姐姐不知,这浑小子满心只念到着,家里须得要有个满意这般有趣的妙人才有意思,都如他妹妹这般的,真真无趣,气得芸舒总要拧他,又打他不过,每每哭鼻子。”“哦?当真,既如此,姑母拿满意换了你芸舒妹妹可好?”曹奕丞讷讷,“这……不是侄儿不肯,我母亲舍不得芸舒呢!”秦氏道,“母亲舍得呢。”听秦氏这么说,曹奕丞急得红了脸,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大家见此便笑了起来,秦氏对曹绾娴说,“大姐姐瞧见了,他两个都舍不得呢,不若将满意许了我家吧,哈哈哈。”曹绾娴回到,“好好好,许了你了。”“曜儿你可听见了,你姑母说把你满意妹妹许给你了,将来你可要好好疼她。”曹文曜羞红了脸,道,“我会疼她的。”一时大家都笑了起来,陶允栗见母亲和舅母揶揄曹文曜却拿自己作伐,一阵无语,心想,自己才不要嫁给这个“笨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