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禹和众人讨论良久,把肿胀的病因归结为中了很深、很长时间的毒。而慢性毒,不可能一蹴而就,得长时间的祛毒康复,由张昶设计主治方案。
最后有两个选择方案:一是大家暂驻下来,或者大部分人驻下来,留两人在山上看护料理;二是让病患们跟着一起上山。
文禹问有哪两个愿在山上看护料理的么?
没人吱声。
便捉着翘摇手:“来,告诉叔叔,你愿意呆在这里一段时间,还是让这么多叔叔阿姨们都跟我们回去呆一段时间?”
“我只愿与文叔叔在一块!”翘摇低着头怯怯说。
“好,我们翘摇听我的,我的意见是,如果我们在这里帮他们,得一趟趟上山去搬运所有食物、工具、用品,很麻烦,不如他们一起跟我们上山,等他们情况好转后再划算。”
大家赞成。
文禹便叫朱友福、田国军他们收拾,他们就拎了几只荒鼠和几根黑漆漆的长条干。
文禹忽然想到,这东西似乎就是曾在那干湖中心见到的巨型鳝鱼,但这地方哪有这家伙?
队伍弯弯绕绕挪向山去,半清朗俊秀,半腌臜臃肿,泾渭分明。
文禹与麦娘、郭老师等一路相商这些人病况、治疗方案以及怎么安顿这忽然降临的十余位巨人。
抵上岙来,旷远的荒原已消失,一隅不大不小平地跃入眼帘,放低视线,顿以为已临荒原之巅,渐移高视野,方觉只是叠在荒山角落一星点。渐近,一落篱院四方如矩,被围在陡然而下的两山凹处,似怀在巨人的臂弯里。
当初择着此处,暗合风水学上“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之势。再近,圈中兔鸡已闻主人声息,早在栏中躁动。
山下一帮巨人见了这样一方所在,惊疑如梦。
栅栏门方开一隙,翘摇已钻入,欢欣蹦跳,麦娘、郭老师等相继而进,巨人们畏畏葸葸,犹不敢入,文禹对他们点点头,伸手示意请进,说:“我们就住在这,这里也将是你们的家!”
按照之前相商,大家立即行动,腾出四间屋子及储藏室,另在院子里牵了块布帘围合一间,作为众人居住,但朱友福等早觉得天大打扰了,说什么也不愿再占住文禹众人一席安寝之地,指着院落中地面比划着。
麦娘看着文禹:“就不要强求吧,他们一时难适应,也许在院子里更心安踏实些!”
文禹点点头。
众人把草垫子一字铺排,烧了热水,叫朱友福、田国军一伙洗刷,剪去胡须、长发后,换了新颜。
一会,山肴野蔬飘出了清香,大盆鸡肉、兔肉、花生、槲栎豆腐以及苦荬、蒲公英端上了桌,簇新陶碗、木筷摆上了,巨人们流落荒原以来第一次吃到了滚烫的食物。而这些食物的甘美清香,无异于天外珍馐。
尽兴用餐后,朱友福一伙早早休息,打出了鼾声。
文禹和大家简单吃后,喂了鸡、兔,又在四周巡视一番。
张昶对文禹说,一直跟随文禹的众人因长期食用含有解毒功能的野菜而没有中毒,他准备多加一些祛毒草药,煎熬成药水,让他们大量饮用,再配合一些物理疗法,只是还缺一些工具。
“你说,是什么工具?”文禹瞧着张昶柔和地说。
“拔火罐、银针。”
“拔火罐容易,叫麦娘做批陶具筒杯,银针嘛,我再想想。”
“明天我就去周边一带寻取草药,有些还要你带着去挖。”张昶望着文禹平静说。
“这个没关系,附近有的先采来,需要哪个一起去都没关系,我全力支持。”
接连几天,有时文禹带着到槲栎林子一带寻找,有时张昶叫上金蕊一起就近采挖。
在随后的个把荒原月里,麦娘已烧好了陶筒;文禹从女同胞们早弃置的胸罩里抽取钢丝,打磨成“银”针;张昶配成了包含大青、石蒜、木通、泽漆、牛筋草、淡竹叶、紫花地丁等多味草药的方子,每人每天早、中、晚定时服用一大碗药水,并进行拔火罐和扎银针,两个月时各位巨人出现了明显瘦身效果,说话也渐渐清晰明朗,手脚也活动开来,这让他们欣喜若狂。
此时,半是内疚和悔恨,半是深深的感激,朱有福找到文禹,说他们想回到山下去,那眼热泉对他们的恢复有帮助。
文禹早听张昶说起,他们要边吃药康复,边种作喂养,也要建造一个像样的家。
身体越近恢复,越觉得愧于大家,越觉得人家情深义重,越不好意思再“赖”下去。
不论文禹,还是麦娘、郭老师都非常地欣慰,为他们渐渐康复的身体,更为他们找回的尊严。他们的意志一度被击垮到丧失尊严的边缘,如动物般苟延残喘,不知羞耻。
文禹握着朱有福的大手,庄重地说:“我们都是被命运之神挑中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山下有利于恢复你们身体,我不再留,但仍然会尽全力帮你们恢复。”
“没有你们,我们恐怕早已……”朱有福哽咽着,说着就要跪下了。
文禹一把托住:“朱老哥,别这样,都是兄弟姐妹,互相帮帮拉拉义不容辞!以后你们把山下搞好,就是我的福分。”
黄鹌、柳珊珊、尹画眉和蒙川四人愿意留在山上,文禹点点头;导游香薷也想一起留下,文禹就迟疑了下。
麦娘见着香薷眼巴巴乞怜眼光,对文禹说:“也不差她一张铺,就一起留山上吧,”转头对朱友福说,“朱主任,你下面也不缺她”
朱友福笑笑:“当然,她愿意在哪都随她自己。”
“你们放心,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大家迟早要汇合一处。”文禹对众人说。
朱有福一行下山时,文禹带着众人也赶紧下了山,同时带上了近半数的鸡、兔,野蔬及种子,劳作的工具、农具,还有保证所有人都够用的餐具。
文禹众人在山下呆了几天,重新修葺了棚屋,开垦了荒地,建了男、女方便池,把热泉井挖大两倍外,在旁边另挖了一口以便男女分开泡澡(金原村众人居此地,日志称为“小瀛洲”)。
朱有福们对山上众人表达了由衷感谢,再三说帮得足够可以了,他们必定能建设好此地。
文禹在帮他们翻新棚屋时,从储物间的木梁上找到半截棒槌大的东西,仔细一瞧竟然是紫玉米,问朱有福,这是哪来的,怎有这好东西留着?
朱有福笑笑说,他们在荒原中跋涉时,偶然发现了几株成熟的紫玉米,当时大家抢着瓜分吃了,他漫不经心地就留了半截。
文禹冷不丁又在旮旯里找到一小布包,里面包着十余穗黑稻。文禹离开时,一并捎上了山。
自此,山上山下隔三差五互为走动联系。张昶下来后就给每人针灸、拔火罐,并叫他们每天泡硫磺热泉一次。之后又在服用的药方中增加了鸡屎藤、胡秃子、猕猴桃根等几位草药,并加大剂量。
六个余月后,康复较快的渐渐呈现本来的“人”样,不得不说中草药的神奇疗效。稍慢的用了八个月,最慢的金贵承、焦瑞在十个余月也完全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