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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知耻而后勇
    徐海道大营,帅帐之内。

    张武站在帅帐的左侧,看着正中间脸色不善的齐凌云,额头上冷汗戚戚。

    不管这位齐大公子平日里多么平易近人,张武都知道,今天自己这事办的委实有些过火。

    “张兄。”沉寂了半晌之后,齐凌云终于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本公子此番随军西征,职务为何?”

    张武咧了咧嘴,想露一个笑,可是他的嘴角僵硬,实在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那笑容犹如被狗踩了尾巴一样,极为僵硬且略显搞笑……就是没有缓和尴尬气氛的元素。

    “大公子,乃监军也!”张武喃喃回道。

    齐凌云平静地望着张武,缓缓道:“那麻烦张兄告诉我,监军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这个……”张武贼溜溜的小眼睛转了一圈,低声道:“监军之职,乃是监管领兵将帅的行为调度,兵马安排等诸事成规与否……若有不妥之处,可直表上书……”

    齐凌云哂笑道:“既然如此,张兄身为主将,今日两方对垒,临阵回马脱走的精彩表现,我是不是可以‘直书上表’一下子?”

    “大公子!”张武闻言,顿时惊出一头的虚汗,单膝直接跪地,大声喊道:“大公子明鉴!末将……冤枉啊!!!!”

    话音落时,紧接着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张武的这一嗓子喊得可谓是分外妖娆,不仅是喊得惊天动地,声音奇大,而且短短的十个字中竟包含了痛苦、委屈、伤心、悲愤、无奈等多种情绪……

    就是临场发挥略显生疏,不然的话,一定能够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不过他后面紧接的哭声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那嚎啕的大哭声,任谁听了,都觉得他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嗓子外加哭声传出来,连帐外的护卫士卒也不自觉的扭过头来,偷眼打量帅帐里面的情况……

    也不知道监军大人使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能让一位三军统领发出这种杀猪般的惨叫。

    此时的齐凌云很尴尬,尴尬的无地自容……

    张武当着两军的面,几千双眼睛众目睽睽下,匹马走脱临阵怯逃!可他现在居然过来喊冤?实在不知道张武这幅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

    明明是他办错了事,结果弄得好似自己不近人情的一样。

    背黑锅背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点跌穿越者的份儿了。

    “你给我……闭了!”齐凌云的脸阴沉下来,低声喝止。

    话音落时,只见张武瞬时收了哭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与泪痕,可见他适才哭的有多么惨烈……但现在却是风轻云淡,不见分毫苦楚颜色。

    “你怎么做到的?”齐凌云微微挑眉,好奇的看着张武的脸。

    张武有些不解:“什么怎么做到的?”

    “想嚎就嚎,想不嚎就不嚎……收放自如。”

    张武迎上齐凌云颇有兴趣的目光,难得的脸色一红,低声道:“天生的。”

    齐凌云气笑了:“是吗?你倒是天赋异禀啊……说说看,你怎么个冤枉法?”

    张武一听齐凌云问这个,精神顿时一震:“公子适才说我临阵脱逃,末将甚觉冤枉,那些山野村夫不过是聚众滋扰的百姓而已,又不是正规军,根本谈不上是两军对垒,何尝有临阵脱逃一说……”

    话越说到后面,张武的声音就越小,因为齐凌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这也难怪,这种强词夺理的搅牙之说,换成别人早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岂能容他在这继续聒噪?

    齐凌云也不是不想扇他……实在是张武刚刚哭完,脸上鼻涕眼泪的什么都有,一巴掌抽过去,实在是有些沾手……齐凌云嫌埋汰。

    兴许是感受到了齐凌云想要动粗的念头,张武立刻又补充道:“大公子,今日之事,也实在是怨不得末将,末将从未领过兵,虽然读过些许军略,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末将本就是商贾出身,昨夜被那汉子吓怕了,一时之间有些失态,还望公子休要计较……”

    齐凌云长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可今日的阵势,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我军实力远在对方之上,你还如此怯阵,若是真到了会盟之地,岂不是让众诸侯笑掉大牙?”

    张武急道:“大公子,末将长记性了,今后绝不再犯!”

    “问题是,你的表现,已然落在了我军众将士眼中,你能说服我一人,可能说服三军将士?”

    张武又忙道:“大公子,所谓知耻近乎勇,末将愿立军令状!”

    齐凌云伸手在桌案上拿起碗,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然后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道:“张将军,说实话,前番在徐海道,我与令兄已经达成共识,我与你张家,现已共处一船之上……

    这面子我本应当给你,但职务所在,法度亦在,所谓军法不容情!我齐氏一向以君子自诩,若是徇私,只怕会予以旁人口舌……

    这样的情况,你让我很是为难的。”

    张武咬了咬牙,不死心地试探道:“大公子,末将在彭城南郊,有一座宅院,宅院下配有百亩田产,如公子不弃,尽可取之,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

    沉默了良久,方听齐凌云徐徐开口:“你那宅院……新吗?”

    张武一伸手,露出拇指和食指:“八成新的宅子,里外三进!又有泗水分渠灌溉下配的农田,收成甚佳!末将夏日无事时便去避暑,实在是难得的好去处啊!”

    又是良久的沉默。

    齐凌云目视着张武,肃然道:“人谁无过,张兄,今日的错误就是明日的教训,别再犯了……要是再犯,当心我抽你。”

    就在齐凌云与杜建微两方在谯地对峙的时候,从西南的汝南方向,向这边行来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约有万余的士兵,当夜便屯扎在了距离谯县不远的邛山之中。

    这支军队的士气似乎非常低落,士卒们在刚刚搭建起的营盘中,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他们的双眸灰暗无神,表情呆滞,每一个人都是面有菜色,显然已经很久不曾吃饱过了。

    军队中有很多的人都受了重伤,部分人还在发着高烧,可是却没有人去照顾他们,只能‘呢喃’自语地躺在营盘的角落里,仿佛被遗弃了牲畜一样。

    这支兵马吃食尚且难以解决,医药更是没有,这些受伤之人的结局恐怕就只能是在这偏暗的山沟里,伴随着恐惧与绝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山中营盘的正当中,离了歪斜的支着一顶看似还算干净的帐篷,帐篷中没有火盆,只有一堆临时凑集的稻草正不急不缓的烧着,微微散发出一些亮光和暖流。

    围绕在稻草边的六个人,是这支军队的首脑,领头的叫做罗兴庆,有个绰号为‘截天夜叉’。

    罗兴庆率领的这支残军有个别号,叫做狂挟军,是唐末著名起义军黄巢贼兵军的一个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