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
在朱厚照跑出来后。
户部尚书王俨就来到了殿中。
已经提前获知皇上要问询何事的他。
在进宫之时,就已经将此次京师收缴商税的明细,也一并带进了宫来。
户部尚书王俨进入大殿,一番行礼之后,就将写满京师商税明细的册子呈递上去。
弘治皇上接过册子,查看一番过后,脸色瞬间变得冷峻起来。
事情果然是如朱厚照方才所言。
除了他治下的那几处商铺之外,其余商铺尽皆一两二两。
五两往上的都很少见。
见到这一幕的弘治皇上,顿时勃然大怒,将手中的册子往龙案上一拍,对着跪在地上的王俨,出言怒喝道。
“王俨,朕问你!朝廷是依照什么,来确定商税应缴税额?”
王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赶紧答道:
“禀告陛下,按着之前商定的制度,收取商税,首先是确认对方行商的方式。
按着行商方式的不同,将商人分成行商和坐贾。
两者性质不同,收取税金的方式也不相同。
朝廷针对行商,主要是关税和市税,税点相对低些。
而对于那些有固定铺面的坐贾,因为账册太过容易造假的缘故。
所以一般都是按其作何生意,和其铺面规模来确定税金。”
弘治皇上听到王俨说完,眉头一皱,脸色冷冽的他,直接问道:
“朝廷真若按着这般制度执行的话,到也无可厚非。
可是为何这账册之上,银钱的高低差异如此明显?
除了太子殿下钱银过万之外。
其余所有的铺面,尽皆没有超过五两。
若论盈利,太子的那几处铺面,确实是能拔得头筹。
可是京师这偌大地方,朕不求和他平齐。
但是找到几处有其一半营收的铺面,还是绰绰有余吧。
可这些铺面呢?
为何在这收缴税款的明细上面,未见丝毫端倪?”
说到这里的弘治皇上,冷眼看向跪地的王俨,寒声继续说道:
“还是说,在户部里面,有人懈怠渎职、徇私舞弊?”
王俨一听此言,神情越发的惶恐起来,知晓眼下继续推脱喊冤已然无用,王俨干脆高声喊道:
“微臣有罪,微臣督促不利,请陛下再给微臣一次机会!
微臣回去之后,马上就安排,重新派人收缴商税。”
弘治皇上听到王俨的话语,满面冷峻。
凝视片刻之后,冷声喝道: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
王俨听到弘治皇上的怒斥,此刻却如聆天籁。
连滚带爬的站立起来,拔腿跑出了殿外。
……
刘健一直站在一旁,未敢言语。
见到王俨逃离,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王俨也算是机警之辈,到了最后,也未挑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直接揽下了错误,并争取改正机会。
误打误撞之间,真还让他摸对了弘治皇上的性子,让他暂时脱险。
这商税一事,看似容易收缴。
可是这里面所牵扯的事情,却丝毫不次于削藩之策。
当初三位阁老一再劝谏,先寻一地试点一条鞭法。
弘治皇上却力排众议,直接就拿京师开刀,试行商税征收之策。
在这商税开始收缴的时候,刘健就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局面。
可是因为朱厚照的横插一脚,刘健一见到那巨额税钱。
还以为是朝臣和皇亲国戚尽皆响应。
哪想到在碰见太子殿下后,方才知晓其中内情,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大明的阶层,分为士、农、工、商。
排在最后面的商人,本是最为低贱的存在。
可是这群低贱的存在,现在却开始依附在了朝臣和皇亲勋贵身上。
直接造成现在满朝的朝臣和皇亲国戚,或多或少手中都有几处铺面,在做着各式各样的营生。
比如春满楼,在京师数一数二。
除了教坊司之外,就是春满楼最为红火,那是建昌侯张延龄的产业。
还有会仙馆,名字仙气飘飘。
客人也是人山人海,那是庆云候的产业。
悦来饭庄,有着京师第一饭庄之称。
可在他的身后,却站着礼部尚书傅瀚的身影。
这还只是刘健知晓的,挂在嘴边就能直接说出来的。
其他的那些呢?
不知道还有多少铺面的后面,站着某位朝臣或者皇亲国戚的身影。
眼下王俨虽然逃过此劫,可是刘健却并不看好。
满面忧色的他,望着仓皇离去的王俨。
心中更是在合计,这些事情,该如何跟皇上告知才好。
……
京师。
外城。
廊房四条上。
这是京师之中,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之一。
后世他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大栅栏。
朱厚照在京师的所有产业,全部遍布在这条街道上。
大明银行、联合百货、玻璃镜子专卖、化妆品专卖等等。
朱厚照从乾清宫中出来后,怕弘治皇上再下旨召见与他,干脆直接出宫。
此刻正漫步在廊房四条上,视察着自己的几处产业。
张仑和雨化田等人,则在一旁紧紧跟随。
突然,一阵怒喝的声音,吸引了朱厚照的注意。
循声望去,朱厚照看见一个少年公子,正在指着一群小吏当街怒骂。
一个个负责给朝廷办差的小吏,此刻在这少年公子手下,仿若孙子一般,躬身低头,不断说着软话。
见到这一幕的朱厚照,脸色顿时就变得森寒起来。
朝廷小吏,纵使身份再过低微,可也是朝廷之人。
除了受皇上统辖之外,亦受上官管制。
可你这不知道在哪冒出来的少年郎,又算个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当街怒骂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