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有没说错,他是真的舍不得将这么好的肉罐头给扔了。
想当初他背着叔叔黄以声来寻找周文的路上,可是真正的被饿怕了。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不管去哪里,身上不带点儿干粮或罐头就心里不踏实。
要说黄大有的食量也是惊人,现在是佣兵团仅次于体净和铁牛的第三个大肚汉了。
但他还有一个特点是体净和铁牛比不了的,就是特备抗饿。也许是上次沿路乞讨来太原的凄惨经历,他的身体就比别人跟加耐饿。
平时进行长途拉练训练时,他一般都不吃中午饭,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定量配给的干粮吃不饱,越吃还越饿,不如等到晚餐时两顿并一顿吃,吃起来才更加过瘾和带劲。
但他就是一天到晚不吃饭,也不见训练时跟不上,体力和力量都不见减弱,就连周文都连连称奇。
雷大海他们几个这么一打岔,小水的紧张就缓和了不少。
而雷大海示意小七和黄大有注意警戒,自己则是陪着小水吃东西,两人用刺刀挑着被冻成块状的牛肉,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罐头吃完。
只是黑暗中小水没注意,雷大海每次都是意思意思,专挑小块甚至刺刀尖上只是带点肉渣就塞嘴里,罐头里大半的红烧肉都进了小水的肚里。
雷大海还轻声跟小水交流起来。
他当然知道新兵第一次上战场是个什么心态,别看刚开始训练时小水还是他们的领头人,但训练跟上战场可是两回事。
而且小水乐于助人、朴实单纯的性格也深得雷大海他们这些义勇军的喜爱,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小水尽快摆脱初次上战场的一些心里负担。
谁知道一会儿副团长回来,还会不会继续被鬼子追着跑。心情越放松,身体的恢复就会越快。
“小水兄弟,你不说俺还真没想到,昨天白天跟鬼子的遭遇战竟然是你第一次参加战斗,真不像啊!倒像是个打仗的老手,一下子就杀了好几个鬼子。有5个吧?”
“有六个。”小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澄清道。
“厉害!”
雷大海将竖起的大拇指递到小水眼前。
他倒不是为了安慰小水才这么夸赞,而是发自内心的赞扬和佩服。
一个还不满17岁的少年,参军时间连半年都不到,第一次参加战斗就打死6个凶残无比的小鬼子。这种情况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放在原来的东北军里,你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还认为你吹牛不打草稿。
所以雷大海的佩服是真心实意的。
小水看到雷大海发自内心的赞赏和钦佩之色,不觉心里也有些自得,下意识挺起了胸脯。
“雷大哥,你们第一次上战场是啥样?”
“嘿嘿,俺可不好意思说,丢人。”雷大海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见炮声的熊样,老脸都有些微红。
“雷大哥,你就说说呗,反正又没外人。”
少年人的兴趣一下子就被雷大海逗起来了。
“嘿嘿,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俺第一次上战场还是个小兵,啥都不懂,长官也不会给你指点,懵懵懂懂就跟着部队往前冲。对面机枪一响,俺就看见身边的弟兄像割麦子般一片片倒下,俺当时就吓坏了。”
“那时啊!俺巴不得地上有个洞能够钻进去,只会趴在地上死命地刨土,脑袋已经完全蒙了,都记不起自己是在哪里,来干什么。”
“可这时,对面不但机枪跟过年放鞭炮似的,无休无止的响着。头顶上的子弹就跟刮北风一样呼呼而过,而且还有大炮也打过来了。现在当然知道也就是75毫米的山炮,但那时俺哪知道这些,听见差点把耳朵给震碎的爆炸声,一时没有憋足,就……嘿嘿……尿裤子了。”
“啊!”小水顿时傻眼了。
在他看来,这个雷大哥虽说枪法不咋地,但是为人豪爽直率,又乐于助人,在那些新队员中很有威信。而且听闻雷大海他们已经跟小鬼子打了两年的仗,心里更是敬佩得不得了。
他却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身材魁梧,敢跟小鬼子拼命的威武汉子,居然在第一次上战场时尿了裤子,心里就觉得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一些自我安慰。
好歹自己昨天跟小鬼子遭遇时没有被吓坏。
于是,小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人家雷大哥都将自己的糗事说了,自己也要跟人家交心不是。
他就脸红红的放低声音说道:“雷大哥,不瞒你说,刚才被小鬼子的追的时候,我也有些害怕,心跳的厉害,而且……而且也有些想撒尿。嘿嘿!”
雷大海乐了,轻轻拍着小水的肩头说道:“害怕算不了什么,打过几仗,长了见识后,就不怕了。反正俺觉得,全中国的新兵里头,能够做到像你这样的几乎没有,要比胆量的话,你就是所有新兵中的头一个。”
“真的?”小水一听就开始兴奋了。
“当然是真的。”
“雷大哥。”
“嗯,你说。”
“我现在突然就不害怕了,心跳也不猛了,就想好好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干一场。”
雷大海再次竖起大拇指道:“不错,好样的,这么快就适应战场了。”
看到把小水的紧张给缓解下来,雷大海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老军伍,他见多了新兵的各种不堪,尿裤子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就怕紧张过度导致情绪失控,大喊大叫闹起来,那才是要老命了。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远处并没有传来枪声。
雷大海知道,没有枪声就代表是好消息,有可能是鬼子退回去了。
果然,不多时就看见高小山从树林中窜了出来,雷大海他们马上都站起来。看到高小山挺拔的身影,几人心里一直存在的些许不安也消除了。
不知不觉,高小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已经有一种定海神针的感觉。
“鬼子退了,俺跟了一段路,发现是一个鬼子大队,大约一千人出头。” 高小山对几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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