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司徒府，几辆马车静悄悄的停在司徒门口。
马车上接连下来一行人，借着月光看去，大多都已是头发花白。
司徒府上管家客气的和这些人打着招呼，一一道道上名号，生怕疏漏谁的名字，而有所得罪。
这些头花花白的老头，可都是当今朝堂有数的高级文官了，即使比不上司徒允，也相差不多，更何况这些人与自家老爷交情甚好。
再加上老爷今日特意叮嘱，注意保密，管家更是不敢懈怠。
府上书房，挤满了人。
见到来人之后，王允拱手道谢，分布赐座，随后坐在正椅上。
东宫学士王华率先开口道：“司徒大人，计可成？”
王华一开口，众人目光烁烁的盯着司徒允。
在这里，大家不需要有什么掩饰，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也是皇室最忠心的臣子，否则断不敢冒如此抄家灭门之风险，来参与铲除董卓的大事。
王允苦笑道：“成功了一半。”
王允的话，让几人脸色惨白，几人状若痴呆。唯有王华脸色如常。
继续开口问道：“大人此话怎讲，何为成功了一半？”
王允将写好的欠条呈现在众人面前道：“吕布识破了我的计划，并以此事做要挟，要求参与此事的百官给他写下欠条，否则就会将我们一并铲除。”
王华面色怪异的看着这欠条，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而来，起身言道：“这吕布莫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让我们签下这等莫名奇妙的帐条，莫非他以为我们这群官员都是大汉的蛀虫？”
王允直摇头：“不仅如此，还要用天子的玉玺盖上印章，以防止我们出尔反尔。”
坐在左侧的工部大臣唐延起身道：“简直是胡闹，这吕布莫不是没见过金子，竟然张开如此海口，简直是贪财恶鬼投胎！”
司徒允正对面，烛光有些照不到的地方，一身儒气，身正雅和的家蔡邕也在屋内。
原本蔡邕和司徒允本是不和，但二人都是对汉室忠心，而且吕贺此次张开的血盆大口，让司徒允喘不过气来。
不得已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拉下脸面，求来了蔡邕参与此事。
说白了就是，蔡邕家也是大家族，到时候你也背点债...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文人之间的斯文沟通，硬是把这种事情说道了国家大义上面去。
听见众人吵吵不停，蔡邕整理了司徒允说过的话，淡淡道：“王大人，吕布答应诛杀董卓了？”
司徒允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老对手，心里还是服气。司徒允开口道：“正是。”
原本还吵吵着吕贺的一群文官，听见俩人的对话之后，纷纷闭上了嘴巴。
聪明人在这呢，人家说话，一点就通。抓到点子上。
看着众人的气氛有些沉默，王华低声开口道：“在洛阳时，我亲家杨公，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却被董卓那厮劫掠去了万贯家财，一家人惨死牢狱，我女儿也因此收到了牵连，甚至差点要抄了我王家，若不是司徒大人力保，王某只怕已经身陷囹吾，死于狱中了。”
听见王华的话，一群人也想起自家或身边的惨事，看着王允面前的笔墨，王华率先写下了黄金三万两的帐。”
董卓不死，天下难安。
一群人纷纷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皇帝虽然年幼，不明事理，但有司徒这个老师劝告，盖章不是难事。
看着一群人写完，王允直摇头道：“还差两百万两啊。”
一群人看着还相差甚大的条子上，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王允看着蔡邕，双目冷静，隐含一丝期待。
蔡邕起身，众人避让。蔡邕拿起笔墨道：“司徒大人，你可要认帐？”
王允不语，晌后开口道：“伯喈打算多少？”
蔡邕道：“你若不认，我就全认，你若要认，我俩对半。”
王允眉头紧皱，重新拿起一杆笔道：“那我就认下一百万吧。”
众人大惊失色，看着司徒允道：“司徒大人不可啊，你家中即使全部变卖，又有几钱，何必如此？”
“大人，你怎么能认这么多？伯喈大人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
“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这百万黄金，可是几州一年税负，我等皆是上交了全部身家，也不过凑齐了百万两，这还包括了族中所有人才敢拿出这么多。”
王允不言，提笔润墨。就打算签下自己名字。
王华突然伸手拿走了王允笔下的纸张，双手一撕，化作碎屑。
众人不解，看着王华的举动，分明就是在挑衅司徒大人的脾气一般。
众人看着司徒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王华正色道：“大人，我王华愿意认二十万黄金，麻烦您老从新起草一份了。”
司徒还是不言，重新拿出纸张，开始起草。
蔡邕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华一眼，不觉点头。
众人见此，虽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认领欠条的积极性远超过刚才。
“大人，我周凯认领十万两！”
“子师，我也重新认领二十万两吧。”
“司徒大人，我也重新认领。”
.....
门客散去，唯有蔡邕和王允并步在后院。
半晌无语。
司徒允率先开口道：“伯喈，你我虽政见不同，但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你。”
蔡邕不言，只是摇头。
王允见此，继续言道：“伯喈，论政治，你不如我，可论谋事，谋人，谋心，我不如你。”
蔡邕还是不言。
王允苦笑道：“伯喈，你还是和我说说吧，为何你敢认下这一百万的天债。老夫好奇的紧。就别卖关子了。”
看见王允服软，蔡邕笑了笑，随后正色道：“天塌将至，寻屋避雨，人之常情而已。”
王允摇头，：“你还是没说实话。”
蔡邕道：“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