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骘觉得,士燮要是真的就此病逝,士家的顶梁柱死了之后,关平倒是可能强行接管交州。
到时候自己在以大义制止,无论如何,都是对江东有利的。
可你关平已经把人家给“救活”了,现在士燮对你正是有好感的时候。
在步骘看来,关平他不仅不收买人心,反倒还端着架子,冷言冷语。
就算士燮有涵养,可是岁数在那里摆着呢,心中也不会如此轻易罢休。
果然,与其父如出一辙,对于士族之人,心中傲娇的很。
士壹见关平回应的如此生硬,觉得自己也该立即进入昨夜编制好的剧本了,于是笑道
“大哥,既然我师兄他这般说,就不要宣扬了,乃是师门秘闻。”
“也罢。”士燮叹了口气,放下青瓷小杯看向关平道
“不知关校尉,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无事,交州刺史赖恭被我大伯父的人,也就是苍梧郡太守吴巨驱逐,我特地带兵来看一看他。”
关平瞥了一眼步骘道“都到了交州,顺便就想要拜访一二士郡守,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那苍梧郡太守吴巨,他还好?”步骘倒是不清楚这个消息。
“他好的很,表示下次不会,也不敢再驱逐交州刺史了。”
关平这才看着步骘笑了笑。
步骘脸色一顿,关平是在吓唬他?
“我身为交州刺史,若是吴巨再敢犯此等大不逆之事,必定严惩。”
“交州处于边缘地带,本就是律法松弛,哎,不对,我怎么不知你成了交州刺史?”
步骘抬头挺胸道“车骑将军已经向天子表奏? 表我为新一任的交州刺史? 接管交州。”
“诏书何在?”
“不日便会下来。”
“哦。”
步骘看着关平,简简单单一个哦字? 自己怎么就听出来讥讽之意来呢?
再看他的神情? 绝不是自己想多了!
吾桀在一旁也是有些气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偏偏遇到关平这个较真的人。
上次刘玄德上表我家主公为车骑将军? 以及我家主公表刘玄德为荆州刺史的奏表。
曹操也没有给出回应,现在大家都已经默认了? 双方的职位。
现在你小子可倒好? 又提奏表的事情!
此等手段基本都是属于心照不宣的事情,看关平如此作态,怕不是对于交州也有想法。
尤其是通过他的嘴里说出来,吴巨驱逐赖恭? 赖恭给自家主公写信? 江东出兵。
看样子吴巨反倒是安全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事情。
方才关平说带兵看一看吴巨,意思就是吴巨是他的人,若是吴巨死了,那他便领兵帮他报仇!
吾桀皱了皱眉头? 那交州必定会被一分为二。
关平也不理会步骘,看向士燮笑道
“士郡守? 若是真的有新任刺史上任,以后还需多加注意? 勿要犯了律法,
毕竟你们兄弟皆是牧守一方? 怕是有人会杀鸡儆猴。”
薛综等人却是听明白了? 关平带兵前来看吴巨? 是来敲打他的。
而且吴巨是刘备的人,那驱逐赖恭,是不是就是刘备的意思?
看样子刘备是嫌弃赖恭没有拿下交州,不满他的这番作态,才会如此。
否则赖恭如何能够向江东发出求援信。
步骘看向关平,知道他话里有话,在给自己挖坑。
可身为交州刺史,有些事情就是必须要做的,尤其是这交州的风气,必须要用律法管治。
“关校尉所言极是。”士燮摸了摸不多的胡须道
“可是车骑将军已经上表步骘为交州刺史,我想朝廷的诏书不日便会下来。
至于苍梧郡被吴巨控制,老夫觉得他做的不错。
若是有了刘皇叔这等背后支持,想必以后北上的道路定能够畅通无阻。
双方经商,为百姓造福,交州与荆州水系相连,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关平点点头,表示对这个不感兴趣。
“报。”
从门外跑进来一名本地士卒,单膝跪地道
“禀郡守,林邑国国王区连,趁着九真郡守不在,又领兵犯境,已经掳掠许多女子。”
士?当即就站起身来大吼道“岂有此理,大哥,我要赶紧回去。”
“三弟勿急,且先坐下。”士燮叹了口气道“就算你领兵回去,就能击败叛逆区连吗?”
关平端起青瓷小茶杯喝了口茶,没言语。
步骘同样端起茶,在思索这件事的优缺点。
身为交州刺史一定要打出自己的威望来,本想利用吴巨这个人头,以及张津旧将这些人。
不仅可以与士家拉近关系,还能大幅度提高自己在交州的威望。
可现在吴巨与张津旧将那些人,看样子全都投奔了关平。
而且也有刘玄德背后的势力,不好强行弄险,否则两家必然会出现争端。
这件事绝不能落人口实,尤其是自己还没有彻底掌控交州之前。
“区连是谁?”关平放下茶杯看向士燮道“这个林邑国又是哪?”
“林邑国就是日南郡,乃是伏波将军马援所设。”士壹抢先说道。
不待士燮回答,同样放下青瓷茶杯的步骘开口道“不知道关校尉听没听过区景这个人?”
“自然是听过,他还跪在地上向我效忠了。”关平抬头瞥了一眼步骘。
“那关校尉可就要小心了,区家人,有谋杀上官的传统,就跟吕奉先喜欢杀义父一样!”
步骘看着关平道“区连与区景皆是象林郡区族人,一个杀了交州刺史张津,一个杀了日南郡县令,自立为王。
此等行径,关校尉竟然还能收他为手下,当真是好胆魄!”
“哦,就不劳步中郎将担忧了,区景能翻起什么浪花?他已经自愿把儿子送到益阳为质子。”
步骘微微眯眼睛,没想到区景竟然甘愿送儿子为质子。
也不知道关平给他们许了什么好处。
这股势力可不好拔除了。
关平瞥了他一眼道“反倒是要即将上任交州刺史的需要注意。
辖区内竟然有人自立为王,不赶紧去剿灭,还等着过年请他吃饭?”
“此事就不牢你费心了。”步骘脸色不变。
“我在嘱咐士郡守,谁知道曹操会不会同意吴侯的奏表呢,
还是另外派一个人来交州当刺史,莫不要被曹贼给利用了。”
“哎,区连此人必要除去。”士燮直接开口道
“更何况两家乃是盟友,莫不如合兵一处,共同剿灭区连,让交州百姓重新看一看什么是汉军天下!”
关平端起茶杯没言语。
反倒是步骘不想把这件威望分给关平,直言道
“区区叛逆,何须两家合兵一处,我江东自会处置妥当。”
“几日能处置妥当?”关平看着步骘直言道
“那日我麾下士卒被贼人偷袭,交战的过程你也看见了,你觉得你能比得过,还是我来吧?”
步骘站起身来,不理关平,侧头看向士燮笑道
“威彦公,不知道从龙编县前往日南郡朱吾县需要多少时日?”
“陆路要走三十日,海路只需七八日。”
“好,那就走海路,三十日内,我只需要五百人,必定会平定日南郡,把区连的人头带回来。”
关平颇为诧异的瞧着步骘,先前倒是自己理所当然了。
走海路却是快,也就是近海的航行。
可日南郡看完地图之后,比海南岛的崖县还要远上许多。
尤其是这个时代,江东倒是有这种航海技术,否则也不会前往夷洲()。
更不会从建康出发,沿着黄海海岸线航行,过渤海海峡,最后到达辽东襄平与公孙家族互市。
据说从此辽东贵族爱上了江南的纺织品,而江左的世家大族则是爱上了大貂衣服。
毕竟对于双方而言,少见的,才是最为珍贵特殊的!
只不过各自传对方产地衣服的时间,有些小罢了。
对于江东的航海术,关平还是有些眼馋的。
现在步骘也有信心,走海路,大抵上他的底气就在此。
“算了,倒是我孟浪了。”关平站起身来道
“孙刘两家本就是盟友,我还是带领五百士卒一同前往,总归是要为你压阵的。”
孙刘两家合起来有一千士卒,对付区连铁定够用了。
“灭掉林邑国,把区连斩首示众,重新化为大汉疆土。”
士燮站起身来拱手道“关校尉果真高义,步刺史同样是为国分忧,战船之事,就由我士家一手包办。”
“那就提前恭贺二位凯旋归来,扬我大汉天威。”
士?很是高兴,区连一除,那九真郡必然会太平许久。
若是能绞杀区连,定能震慑其余山头那些夷人。
对于士家的威望,会更上一层楼。
总之是三赢的局面。
区连士家也组织兵力攻打过,可惜是真的打不过人家。
现在不怕,有了孙刘两家的靠山,那正好!
步骘同样向士燮还礼,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懂关平。
此子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到不像是传闻当中的那般狡诈如狐。
完全是一颗赤诚之心。
至于说话冲,应该是年纪小,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懂得收敛自己的锋芒罢了。
步骘仔细想了想,就算周泰吃马粪那件事,也是因为少年心性使然。
甘宁已经请了关平回来,若是他不肯医治甘宁的结义大哥,那关平就不会随他而来。
在大是大非面前,步骘觉得关平是一个拎得清的人。
这股对关平的敌意,自己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还是一开始就当他是敌人,所以才会如此!
步骘认为,别看关平年岁不大,但也是久经沙场的一个小将。
对于被人对他的敌意,可能要比别人敏感许多。
想到这里,步骘走上前去,主动拱手道“还望你我二人能够精诚合作,灭掉林邑国。”
对于步骘态度的转变,关平倒是没多想,他只想着要让荆楚讲武堂的学生们去偷师,遂笑道
“匡扶汉室,在所不惜,愿你我两家能够通力合作。”
士?很快就走了,他准备要回九真郡去准备一二,至少人家吃肉,他也要在后面喝汤。
狐假虎威一番。
免得孙刘大军撤走之后,还会有第二个区连出现。
战船很快就准备好了,关平决心要分组拆开自己的学生。
不要让他们聚集在同一条船上,免得因为翻船被一锅端了。
别看江东有航海技术,可是这个时代出海,依旧是一种风险极高的事情。
就算是近海航行,那风险也不小。
天朗气清,温度持续升高。
甲板上的夷人,几乎都黑黢黢的,而且水性极佳。
反倒是马铁这个从小长在马背上的人,看见大海先是一阵兴奋,紧接着就开始晕船。
即便在讲武堂的训练下,他已经学会了游泳。
可是内陆河航行跟在大海上航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关平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整一个墨镜出来,依旧是坐在船上钓海鱼。
他就不相信了,钓海鱼,还能空军。
士壹双手握着千里眼,在甲板上望来望去,说实在的,他以前也出过海。
这个千里眼,简直是在海上的利器。
步骘看着颇为悠闲的关平,以及士壹手中那个千里眼,很是羡慕。
此时此刻,他倒是真的有些相信,关平是神仙子弟的说法了。
那个千里眼,步骘方才也仔细看了看,顿感神奇,可惜追问之下。
士壹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总之是师门秘法,传子不传女的那种。
更何况跟师门无关的人,岂能随意告知。
步骘看了看青铜的长筒,外观好造,关键是里面的是如何做的,他不清楚。
毕竟是师门秘法,就算吴侯通过刘玄德去讨要,想必也会被拒绝。
步骘决定要跟关平搞好关系,两家乃是盟友,现在又一起出兵攻打林邑国,恢复大汉的荣光。
就算不能为吴侯做出什么贡献,可是私人关系还是要保持的。
有了这个千里眼,关平那日在房间里念咒语,让士燮起死回生的画面又浮现在步骘的脑海当中。
至于咒语,他越想越记不得了,只是觉得关平说得话,并无晦涩,极为顺畅。
这件事步骘也悄悄问过吾桀,吾桀说他也不记得了。
难不成这就是神仙子弟的咒语,大道至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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