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历史悠久,春秋时期,蜀未通中原,郑、卫、齐、鲁无不产锦,但自蜀通中原而织事西渐。
蜀锦品种、花样甚多,用途很广,直接就挤压了中原各地的纺织业。
其中最为代表作的便是“五星出东方利于中国”的大汉蜀锦。
而是蜀锦也是后期诸葛亮的军费开支之一的大头,深受中原以及江东世家大族的喜爱。
如今益州各地百姓都已经在传颂刘备的大名。
蜀锦作为益州的支撑产业,关平自然想着帮助百姓做些实际的事情。
现在百姓知道你刘备的名字了,那接下来就要用实际的好处,来进一步获得他们的好感。
改进蜀锦的织造器具,让效率更快一些。
好在有马钧在,关平就跟马钧提出了一些要求,况且他在凉州就靠着改了织机才有了些许名声。
要不然马超都没法顺利帮助关平寻到马钧。
蜀锦的一大特点,就是可以在布匹上织花,如鸟兽龙凤花纹等等。
那就要用到提花织机,在织物上织出花纹的织机,在大汉很常见,马王堆汉墓当中就有出现过。
汉宣帝有善于织物的妇人用一百二十镊的织花机,织出了精美的蒲桃锦和散花绫。
耗费六十日,一匹值万钱。
先前马钧已经在家乡改造了织花机,变成可以用六十镊,速度大大加快。
但是少将军说相信自己的实力,一定可以做出更便捷的织机来,比如用个十镊十二镊,实现一人一台,不用数名妇人操作一个。
虽有少将军的鼓励,马钧很感动。
可是当少将军走了之后,马钧就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一百二十镊变成六十镊已经很棒了,可是少将军竟然要简易到十镊,十二镊?
这不是太难为人了!
马钧挠了挠脑袋,一根长长的头发掉落在图纸上。
益州文人学者千金难寻的纸张,在他的帐篷内,到处都是散乱的摆放,上面画了许多的设计图案。
随着刘备名头的传播开来,即使关平暂时掌握了益州对刘备的舆论。
可蜀中依旧有人不吃这一套,这一日,刘备便收到了一封竹简。
但关平万万没想到,这些人攻击自家大伯父的手段竟然一封匿名信!
还不如江东那般搞搞刺杀来的有意思。
当然了,这是关平的感受。
刘备看完之后,极其愤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把他给诽谤成曹操一样的人了!
这不是污蔑他的名声,是什么?
最后还向刘备挑衅“织席贩履之徒,有本事就来杀了我!”
像关平这般心中不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实属少数人。
刘备终究是把匿名信扔在矮案上,长叹一口气“何至于此。”
庞统也摇摇头,表示这种事根本就没法查。
匿名信匿名信,自然就不会留下我是谁谁谁。
我就是要在网上骂你,反正你又不知道我真实生活的环境,有本事你顺着网线来打我啊!
法正认真看着笔迹,想要寻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看看是否与他相熟的人,笔迹是否有些相同。
“主公,我已经询问过,就是有人给一个小孩子几文钱,让他来送的,长什么样子,孩子记不清楚了。”
陈到微微抱拳,这种事也是他未曾想到的。
“定国,你可是有主意?”庞统见关平若无其事当样子,遂揶揄道。
万一他那个传闻当中的师傅留给他什么好法子!
刘备也看向关平,心中有所期待,万一自家侄儿有招呢?
关平见几人都看向自己,心想就凭借自己看过几集柯南,真的能查出匿名信吗?
这不是搞笑,是在为难我胖虎!
关平站起身来,拿过竹简,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真有法子。”
“哦?”刘备眼睛一亮“定国,你当真能找出来?”
“莫不是吹牛吧!”庞统面露疑惑,他就那么随口一问。
这种匿名信,上哪找人去!
关平挑挑眉,一个人如果不是被间谍专门训练过,那他肯定会有自己的写作习惯,以及自己的语言风格。
这件事关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熟练的。
尤其是现在识字率低的一批,几乎可以锁定特定的人群。
而且不是那种日问候你母亲的那种乡间骂法,而是像陈琳所写的讨曹操檄文那般。
从你祖上出身等等变着花的骂你,学者自然就要有学者的亚子。
“士元军师,你且仔细通读这封信,觉得这封信的语言有什么风格特征?”
庞统本人的文学造诣,以及家族传承,可真不是吹的。
细细读了十八遍之后,庞统才捏着胡须笑道
“文中多次引用了《二京赋》的内容。”
“二京赋?”
关平眨了眨眼睛,说实在的他对于赋什么的学习的过少。
只知道司马相如的赋,其余的大多不了解。
庞统见关平瞪着眼睛不知所措,一时间想起,他随他爹,是读春秋的。
“二京赋乃是张衡所做,分为西京赋和东京赋两篇,皆是为了讽刺。”
“张衡?浑天仪的那个?”关平听到这个名字,差点以为是张鲁他爹。
庞统点点头,心想你就记住人家做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也不知道人家学问有多好!
庞统又想起来了,关平是比较注重工匠的一个人,记住张衡的浑天仪也实在的正常的很。
“西京赋写的是贵族们奢侈的生活,讽刺他们只贪图享乐而无远虑。
东京赋写的是民怨、下叛的可优可危,讽谏统治者应该加以重视,以免王朝覆灭。”
关平也是笑了笑,你看看,这不就是炫文字技巧,卖弄文采吗?
结果露出了马脚!
“所以此人一定非常熟悉二京赋?”关平把竹简放回矮案上“大汉学习文化知识,一般都是靠着师徒传承关系。”
“妙啊!”法正一下子就蹦起来了“学习此等知识,又善于引用。
那写匿名信的人不是师承某位讲授《二京赋》的学者,就是自己在讲授《二京赋》的人。”
“蜀中善于此道的人多吗?”庞统此时面上也是带笑。
只要缩小目标,那在对比笔迹,便可知道是不是他写的。
但这件事需要暗暗进行,大张旗鼓之下,难免会打草惊蛇。
捉贼抓脏,捉奸成双的道理,谁都懂!
法正捏着胡须道“主公,蜀郡很大,又是益州重中之重的学问传播之地。
虽然关小将军明确了方向,但还需要时间确认。”
“孝直先生,蜀郡擅长二京赋的人不多吧?”
法正摇摇头,仔细想了想“不超过一手。”
学者各有各的擅长部分,而且任安教授的学生虽不多,但擅长二京赋的人,不多。
刘备本来生了一肚子气,但方才在关平的提示下,自己麾下的几个谋士都已经寻到了蛛丝马迹。
他心情大好!
如今刘璋还在继续摆开宴席,刘备有的是时间!
关平打了响指笑道道“大伯父,我麾下有五个年轻人,很聪明。
他们都非常喜欢学习二京赋,可惜以前没有机会,听闻蜀中学者很多,莫不如就给他们找找老师吧!”
“此法甚妙!”庞统在一旁哈哈大笑。
法正瞥了关平一眼,当真是越接触,发现此子越发的聪慧。
怕是写这封信的人,也不知道关平派人找他学习二京赋的目的在这!
“万一是学生呢?”
“我相信他们也非常善于交朋友。”关平倒是无所谓,是老师的可能性极大。
否则焉能有此等文采,要真是学生,那也应该会比老师更加出名!
“善。”刘备摸着胡须道“定国,此事就交于你去做。”
“喏。”关平拱手,表示知道了。
正好让自己的人学一学怎么当高级间谍的!
关平命令亲卫把周鲂、刘阐、马铁、习珍、习宏五个人喊来。
“你们都学过二京赋没?”
周鲂眨眨眼没应答,他觉得少将军说话事出必有因,还得让后面的兄弟先来探路。
刘阐摸摸脑袋,他自幼在蜀中长大,可父亲偏爱大哥,自己学不学都无所谓,好像是学过?
但那么一大篇赋,自己早就忘记了,遂摇头。
马铁看见刘阐摇头,遂笑了笑“少将军,我也没学过!”
习珍习宏兄弟二人则是抱拳道“略有了解。”
“二京赋是一部内容非常有深度的书,但是世人却不重视此书,我感觉很痛心。
现在很难找到专门传授二京赋的老师了,现在你们就要去找桌子上的五个人,向他们学习此书。”
“啊?”
周鲂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诧异,不好好喝酒跟巴蜀人搞好关系,怎么就要去学习了?
“学习?”马铁撇撇嘴道“学习个屁!”
他日夜想着拿下益州,然后北上汉中,最后能与大哥在陇右汇合!
刘阐则是瞥了一眼白纸上的五个名字,他决定找一个顺眼的去。
习珍习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敢问少将军所为何事?”周鲂率先请教道。
“简单。”关平打了个响指道“有人写匿名信骂主公,这个人我们得把他找出来。
经过庞统军师的仔细研究,发现此人多次引用二京赋,并且很是纯熟,一点都不突兀。
法正则是说出了益州蜀郡内,五个最为擅长二京赋的老师,你们去找他们学习,
最后学成之后,请老师写一封信回来,与原信进行比较,我们要揪出这个人来,明白了吗?”
“哦,有意思。”
周鲂对于这件事的真正目的,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所以少将军是在用间?”
关平瞥了一眼周鲂,伸出手赞扬道
“聪明,你们五个是最值得培养的,所以我向主公请示,让你们去完成这个任务。”
“喏。”习氏兄弟迅速抱拳表示知道了。
马铁则是有些疑问,抱拳问道“少将军,你是如何想的,我想听听。”
“很简单,首先是对原信进行语言分析,以确定作案人的身份特征。
作案人对二京赋特别熟悉,并且能贴切的加以引用,说明此人的文化程度很高。
找到这个特征后,我们需要侦查的范围,就极大的缩小了。”
关平站起身来道“所以日后要写密信的话,就算是用左手写,以避免暴露。
而且千万别卖弄文采,简单直接就好!”
周鲂等人皆是点头,未曾想少将军竟然能从一封信分析出这么多的事。
绝了!
当初这种手法,怎么就没有在课堂上大讲特讲一番呢!
“现在我要进行的步骤就是笔迹鉴定了。”关平走了几步看着五个人道
“在找到传授二京赋的老师后,还不能认定此人就是作案人。
我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是我大伯父还是要名声的,所以不能大张旗鼓。
那就要让他写一封信,作为证据,打蛇打七寸,既然他一心求死,我们就成全他!”
“喏。”
周鲂等人皆是拱手应下,对于这件带着任务,而不是专门去学习二京赋,更加有意思。
交代完了事情,周鲂等人便回去准备了。
马铁拍着手笑道“我觉得我选的这个人肯定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哈哈,那可不一定!”刘阐骑着战马笑道
“别忘了,我总归是蜀中长大,谁最擅长二京赋,我岂是不知。”
马铁听完之后,当即暗道失算了,应该抢着去刘阐那个老师。
反倒是周鲂笑了笑“哎,那可不一定!”
“此话怎讲?”
习珍心中也有些犯嘀咕,其中四人肯定是做的无用功。
“有人知识不足,但偏偏喜欢炫耀,可不一定是教授最好的那个老师是真凶。”
周鲂拽着缰绳道“就看咱们五个谁的运气最好了!”
“哈哈,子鱼说的对!”
马铁向着刘阐挤挤眼睛,随即大笑着上路。
“哎哎哎,少将军平日怎么说来着?”习珍看向自己的弟弟道。
习宏想了想,故作恍然大悟,咳咳了两声,模仿者关平的语气“人呢,自以为聪明不可怕。
可怕的是自以为聪明,还觉得别人是个蠢货,不如他聪明,那才真是个蠢货!”
“哈哈哈哈!”
习氏兄弟二人大笑着,打马而去。
刘阐脸色一阵懊悔,看向周鲂“子鱼兄,我真蠢吗?”
“说出来干嘛,你以为我会同情你,我差点笑出声!”
周鲂说完之后,库库库的打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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