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积善这孩子,自幼被母亲惯纵,多有失礼骄横之处。”杨素端起案桌上的茶杯,一啜而尽。
司马九不经意间注意到杨素眼中扫过的一丝迷茫,他这才发现,杨素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也有彷徨的时刻。
随后,杨素将话题引向营建洛阳的事情上,不再提及红枫庄一事。
杨玄感因汉王遇刺,被抹去星网刺客团首领一职,倒也是因祸得福,其后转调山东,节制洛阳地区,为杨素在洛阳大展拳脚做铺垫。
“此图尤为精细,不愧是出自宇文恺之手。”杨素拿着宇文恺的大兴城营建图纸,仔细观看了一番。
“宇文恺深研机关术,耗资巨甚,若论开销,怕是皇室也不能及,你与他交往,需自加珍重。”
“多谢大人提点。”
“机关术博大精深,你当好自研习,老夫还有事。”语毕,杨素便离开了。
杨素总领尚书省事务,寻常时候,五品以下官员,很少能见着他,今日,他来从六品工部员外郎司马九的公房提点司马九,已是极为难得。
司马九虽对机关术多有兴趣,可一直看图纸,多少有些无聊。
况且,他自东城吸血妖案开始,就一直马不停蹄的奔波,甚至没有时间逛逛大隋帝都大兴城。
择日不如撞日,机会难得,他决定逛逛大兴城,体验下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司马九出了皇城,闲逛了一个时辰后,拨马向东城而去。
他记得夏长帮的生意多在立政坊、光德坊一带,今日,正好可以去看看这些主营农产品的农家人。
东城之中,大多是外地迁来的富户人家,大兴城聚敛天下财富,在外人眼里,大兴城是个遍地黄金的地方。
实际,则不然。
东城城墙下的几个里坊,可能是大兴城最穷破的地域,鲜有帝国官员前来探访,就连负责此地治安的军卫,也不常来。
司马九一路走来,无数人用惊诧的眼光看待他。
官员前来,本就稀奇。
如此漂亮额,英俊的官员,更是罕见。
走着走着,司马九却见到几个熟人。
他初到大兴城时,在汤饼馆遇到的胡老三和拓跋虎。
此刻,他们满身酒气,腰间插着长刀,正带着十几个街头无赖,气势汹汹的赶向一街角,嘴里还不时冒出翟蛮子、夏长帮和粮行的字眼。
司马九隐隐听得几字几句,遂决定跟上去看看情况。
他本就生得俊朗,在与独孤盛丽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后,更显美男子气概,很容易引来关注,成为焦点,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于是,他便买来一块面巾遮在口鼻上,彼时,大兴城中西域商人颇多,如此打扮的人比比皆是,倒也不算起眼。
随后,他又脱下官袍,放在坐骑的马包中,牵马跟着气势汹汹的一群街痞向街角走去。
胡老三和拓跋虎等人跟着一个老鼠胡子的大汉,走到一数十百姓排队买米的粮行后,推开买米群众,堵在了粮行门口。
粮行的招牌上,‘夏长粮行’四个字赫然映入司马九眼帘。
司马九明白,这就是翟让、徐世勣和尉迟恭等农家夏长帮人在大兴城立足的根本,农家农产品贸易的终端。
大隋帝都大兴城,有数十万军民居住,粮食是不可或缺的必要物资。
杨广继位以来,命户部开放粮米贸易,自此,大量来自江南、山东的商行开始涉足原官方管制的粮米生意,粮米价格因此一路走低,不少地区的粮米价格,甚至低于隋文帝时期的最低价位,新帝杨广的风评因此走高,这也是杨广最得意的德政之一。
“胡彪,你们大兴帮这是来干嘛,要打架咱们奉陪,可别耽误了生意,不要坏了道上的规矩。”翟让从粮行中走出,瞪着领头堵门的老鼠胡子大汉。
“规矩?翟蛮子,你们夏长粮行不守规矩。商家邓爷早就发话,大兴城中的米价,不得低于一斗六十文,你们家胆敢卖到一斗四十五文,是不是藐视邓爷?”胡彪身材高大,声音却很是尖细。
“邓爷?想来就是与柳媚娘作对的另一个商家巨擘!没想到,他竟然敢操控米价。”司马九心中惊怒。
粮米乃是国家之本,百姓的命脉,米价暴涨,势必带来连锁反应,当初,司马九在来大兴城的路上时,米价不过十几文一斗,没想到大兴城的米价如此昂贵。
粮米价格,户部有专司负责,看来,这位邓爷与户部某些官员有关系。
“上个月才三十文一斗,就算粮价上涨,也不能一下涨到六十文。如此,怕是不少百姓连粟米粥都喝不上了。”翟让两眼怒火,瞪视着胡彪。
胡彪也不示弱,直接挥手示意,霎时,大兴帮的胡三、拓跋虎都拔出了腰间长刀,显然准备动武。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举起颤巍巍的手,示意不要动武。“翟掌柜他们可是好人啊,月前,我和孙子就要饿死了,若不是翟掌柜手下的尉迟大个和小徐子接济,怕是现在,孙子投军去了,发了安身钱,这一斗米六十文,岂不是会要了我这老婆子的命么?”
“粮价这么贵,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你们这些坏人,快滚开。”
“你们无法无天,就不怕官府么?”
买米群众虽有怨言,可碍于大兴帮的刀刃,大都不敢挺身而出,只是埋怨。
“以前有战事,米价也没有如此贵,现在天下太平,米价却是越来越贵了,这就是你们商家的作风么?”一个黑衣大汉瞪着大兴帮一干人,他与十三四个汉子站出来。
他们都是城外的苦力、脚夫,强壮汉子,一个个都提起扁担竹竿,目光狂暴。
“商家怎么了?你们这些人知道个屁,陛下要营建洛阳,洛阳周边种田的都跑了个精光,江南也有不安,粮米运不进这大兴城,米价能不涨么?要不是陛下命杨素营建洛阳,哪有这些事情。”胡彪嘴边抹过一丝冷笑,有意无意将民愤引向杨素,甚至,带上了皇帝。
买米群众听他如此说,纷纷议论起来。
“皇帝这是不管我们了么?刚刚从老家迁来,又要营建洛阳,这不是糊涂么?”
“老刘,别胡说,皇帝先前把米价降得已经很低了,都是杨素的错,蛊惑皇帝。”
“老李子,你也闭嘴,敢说当朝的杨大人。这都是妖物惹的祸,听说,皇后也被妖魔上身了,前不久,不还在到处征收黄金么。我就知道今年味道不对。”
“就你聪明?那妖物已经被降服了,降服妖物的大理寺大人我见过,比老李子家的大闺女还要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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