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飞带着段宇回到浴池的时候，浴池边已经一片混乱，大多数人已经走出浴池，站在池边议论纷纷。

    「什么鬼，为什么把水搞这么热？」

    「坏了吧？怪不得要维护了。」

    「坏了？坏了还让我们来洗澡？管理方干什么吃的啊。」

    水越来越热了。孟飞扫描了一下，水温已经达到44度，还在缓慢上升中。还没泡过瘾的人们骂骂咧咧地走出浴池，往门口走去。但很快，更糟的消息传了出来。

    「门……门打不开了！」

    随着这有点走掉的惊恐的声音，另一串急促、紧张的滴滴滴滴的声音，就行重症监护室里的监护仪发出的警报，伴随着北冥语和饕餮语双版本的电子语音提醒，开始在空旷的浴室内回荡。

    「乏燃料池冷却系统机械异常，出入通道已关闭，请迅速撤离！」

    「乏燃料池冷却系统机械异常，出入通道已关闭，请迅速撤离！」

    出入通道已关闭，那还撤离个鬼？这该死的系统，能不能设计得更弱智一点？

    恐慌迅速被注入了每个人的心中。有些人开始在浴室内奔跑疾走，有些人聚集到门口疯狂敲打，还有些人开始大喊大叫。但外面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孟飞摸了一把水，感觉很烫，但还算可以忍受。

    水温会继续升高。水池底部是乏燃料构成的几乎无穷无尽的热源。如果不是泡在流动的水中，不断聚集的热量会融化一切。现在水已经不再流动了。

    那如同耳鸣般的警报声，大概率是安全系统检测到冷却系统发生故障而发出的警报。按照北冥人的粗暴设计，接下来如果无人处理，很快就会自动开始灌注混凝土了。

    既然池底的冷却系统都能被破坏，毫无疑问大门肯定也被做了手脚。即便外面的管理方听到喊声或者收到警报，一时半会也打不开这几扇门。

    何况开门可能意味着更恐怖的核泄漏，乖乖地等着这里变成另一个核棺反而是更稳妥的选择。

    这才是柴库夫的真正计划！数百人全部死在这里才是真正的成功。这么多死者足以将那梦游杀人综合症传遍整个厂区。

    但柴库夫应该猜不到有人会跟在他的身后下水。

    「你能水下憋气多久？」

    孟飞一边说开始做准备热身。

    「五分钟不成问题！」

    段宇脸上露出骄傲神色。这是他在昴日外籍军团训练中为数不多的、表现出色的科目。

    「自由潜最高纪录多深啊？」

    「二十五米！」

    他抬头挺胸立正回答。这记录已经超出常人不少了。

    五分钟……

    孟飞可以将这时间延长到二十五分钟。

    普通人的大脑缺氧五分钟后会开始不可逆转的损伤直至死亡。但他只要意识还清醒，就能不断帮自己和伙伴修复这种脑损伤。

    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无限制在水下存活。即便不断修复损伤，他也无法制造出氧气。意识活动会因缺氧而越来越弱，直到无法修复自己，昏迷而落入死亡的螺旋。

    在密云水库中，如果不是朱雀冒险救他，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马上跟我到池底，杀手在水下破坏了冷却系统。」

    孟飞长话短说，现在只希望这家伙在关键时刻能不掉链子。

    「杀手？」

    「对。就是洗手间杀人案的凶手。」

    「如果碰到杀手怎么办？」

    段宇有点慌。这几年他在昴外也算是出生入死参加过不少战斗。但他从未赤手空拳在水下去和敌人战斗。

    「碰到就好了。」

    孟飞最怕的是水下已经彻底堵死，杀手不知所踪。如果碰到杀手本人，那就赚大了。

    「拔他的管子，锤死他、掐死他。你随意。但关键是抢到他的气瓶。」

    杀手还在那就不会自绝生路，所以逃出去的路是通的。杀手肯定还带着氧气瓶。通过许愿盒向造物之主要一些小号的氧气瓶一点都不难，这可以让他长时间藏在水下。

    如果抢到氧气瓶，他们成功逃生的概率能急剧提升！

    「但水下，黑的，看不见怎么办？」

    「在水里睁开眼，杀手身上应该有灯。你往有光的方向游。」

    这一点孟飞也比较担心。他可以开启微操，这样哪怕水面透下来的一点点微光也能让他看见。但他无法让段宇看见。

    但杀手同样看不见，所以杀手要在水下作业，不但有氧气瓶，大概率还有头灯。

    「这……」

    段宇愿意下水，但不愿意狭路相逢碰到杀手。但如果不碰到杀手，下面就是一团漆黑，他依然无法逃出去。所以要逃出去必有一战，这是个死结。

    「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你在前面，我在后面。看见人你就上去弄死他。方向错了，我会在后面拉你。我拉那边你往那边转。」

    「老大，我……」

    「还等什么？留在这里等着热死还是被灌混凝土淹死？」

    孟飞从后面猛踹了一脚，段宇跌入水中。他惊慌失措地冒出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孟飞再度将他按入了水中。

    让段宇冲在前面，绝非是孟飞胆小怕死坑队友，而是他计算过的最佳策略。因为他在后面，无论前面得段宇遇到任何伤害，他都可以随时修复，还能根据形势的变化随时采取措施。如果他在前面遭到迎头棒击昏倒，两人都得凉。

    这水可是一点都不凉。孟飞感觉像是跳进了一锅正文火慢煮的汤中，而他们就是已经被处理干净的清炖食材。水越往底下就越热，热水正不断上涌，就像一股股恐怖的热风扑面而来。

    下潜到十多米，原本明亮的水面急速后退，变成了后面一片方形的、隐约飘荡的暗淡白光。

    水下越来越黑。孟飞已经看到一个个比油桶粗、两三米长的巨大圆柱，如小山般静悄悄地堆积在池底。

    这些废物自从产生，几乎没有任何办法直截了当地清除。焚烧没有意义，挫骨扬灰会污染大气，深埋会污染地下水。如果等自然衰败，有的要等数万年，简直是魔鬼的遗骸。

    现在最科学的办法也就是在这池子里冷却五十年，然后与玻璃原料混合煅烧成玻璃再深埋。因为玻璃很难降解，能在地下稳定千年之久。

    至于千年之后……谁管他呢？饕餮诞生也不就才千年吗？饕餮是第一个制造出核武器的国家。既然饕餮的无限吞噬能吞噬一切，到时让他吞了所有的核废料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