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带着他的两个兄弟游荡在远处。
羡慕的看着远处的同伴们像往常一样围住了那支商队,想着今晚也许能够搂着一具柔软的身体入睡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想到美好处,牛角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
不过,他们这些做无本买卖的人,现在的处境可并不好。
今年突厥人占据了云中草原,他们的日子开始难过了起来,也许做完这一趟买卖,他们就要选择是去遥远的西边讨生活,还是往东边走了。
同伴嘹亮的呼哨声,惊醒了牛角。
他不满意的看向不远处的同伴,却见他正在不停的挥手指着东边儿,声音也终于传入了牛角的耳朵,“有人,那边有人。”
几个黑点在远处移动并逐渐接近中,牛角一下紧张了起来,并打着手势,让同伴戒备。
让他安心的是,黑点不多,只有三个。
也并没有像他们之前那样,在远处游弋不去,而是直直朝他们行了过来。
牛角带着人迎了上去,他们都已经慢慢把弓拿在了手里,所以这个时候路过或者接近他们的人,都要被杀死在这里。
应该是路过的旅人,牛角判断着,如果后面有更多的人的话,他们应该有人回去报信,而不是这么毫无戒备的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了,那三个黑点好像终于看见了远方的人正在干什么,他们一下停了下来,便开始调转马头。
差不多足够近了,牛角呼哨一声,便催动了战马。
草原上的遭遇,追逐,杀戮,就是这么简单。
牛角迎着风,尽量伏低身子,不住呼啸着催动战马。并在心里估算着距离,他不算什么勇士,但却是最有经验的马匪。
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所以,他在草原上活了很久了。
他冷静的将箭矢抽出来,搭在弓弦上,在颠动的马背上,一起一伏的感受着熟悉的韵律。当他射出弓箭的时候,也就是这种韵律的部分了。
前面越来越清晰的人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牛角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前面的人影在马上猛然回身,张弓。
还太远呢,牛角下意识的想着,但他已经感到了不安,他的余光中,一些黑影好像突然就冒了出来。
箭矢的锐啸声,让牛角头皮一麻,接着他便感到什么东西穿入了他的胸膛。天旋地转中,随即一阵剧痛便淹没了他的神智。
一队队的骑士,经过了三个马匪的尸体。
李破坐在马上,不急不缓的行走在骑士中间。
他们已经追踪这些马匪三天了,让人满意的是,这些马匪竟然毫无察觉。
这在草原上,是很难得的事情,尤其是追踪一群警惕的好像猎犬一样的马匪,这只能说明,训练是卓有成效的。
当然。所谓的训练其实就是在实战中不断进步而已。
他们出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先是在云内马场呆了一段日子,然后便越过了长城,进入到了云中草原。
他们在固定的范围内。绕了几圈。
一直在玩着你躲我藏,相互追逐的游戏。
当然,这个游戏并不好玩,因为李破每次都会向失败的人强调,这是事关生死的事情,你被人找到了。你已经死了一半儿,然后,你竟然还被人追上了,好吧,你已经死了。
嗯,死了的人晚上是不用睡觉的,去守夜吧啊。
李破给斥候们制定的规则详细到了繁复的程度,在哪里需要停留,该停留多久,你呆的是上风头还是下风头,甚至于撒尿,站着撒还是蹲着撒,都恨不能给你定好一个姿势。
是的,李破拿着一本武林秘籍一样的东西,在给斥候们不停的制定规矩。
违反的人,会遭到他严厉的惩罚和不停的奚落。
这在军中是十分罕见的教育过程,充满了死板教条的味道。
但李破很快就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感激,他的权威已经不用多说,但这一次,他终于比较充分的享受到了为人师者的待遇。
这二百隋军士卒,就是他的学生,而且很有学生的自觉,对老师的尊敬也多数都是自内心。
于是,惩罚也甘之如饴。
当然,这也并不奇怪,这年头,能够将知识和经验口口相传的教授别人的人,可不就是老师嘛。
这是个缺乏基本的交流,事事敝帚自珍的年头,能学到什么,一来看你的聪明程度,二来看你的机遇,三来嘛,就是看你活的够不够长。
没谁会把压箱底的本事交给你,多数时候都要靠自己的摸索和感悟。
所以,军中的神射手十分罕见,有天赋的人,没有经验,有经验的人,却没那个天赋。
如此种种,让人们对一些技能知识的渴求,已经差不多达到了能用性命去交换的地步。
对这些军卒来说,有一位严师,外加英明的将军,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他们的进步肉眼可见,神无比,在主动性上后来人根本没法比啊。
而对于李破来说,有一群好学的学生和精锐的士卒,他也很满意。
一个多月当中,他们在一定范围内,现有一个不小的部落,它松散的管理着数个小部落,他们的活动范围很固定,不会大范围迁移,一切的特征,都表明他们是突厥人中的一员。
这是一块李破划定的试验场,试验场中的突厥人,还懵然不知他们周围已经潜伏了一个狼群,正在时刻关注着他们。
这个游戏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在向战争转变。
而一群马匪就在此时,闯入了这支渐渐变得颇为奇特的隋军的视野当中来了。
可笑的是,马匪却正在追逐一支也显得分外奇特的商队。
这支商队竟然还打着金狼旗,她们行进的方向,明显是定襄郡的大利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由此上演。
李破琢磨着,也许这一次,他确实能夺到一杆金狼旗了,虽然小了点,但是去送给老丈人呢,还是自己留下,装点一下自己的新房?
当然,不管怎么做,肯定能让家里那只母老虎高兴一下才对。
此时,马匪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劫掠行动,他们主要的武器不是弓箭和刀枪,而是套索。
他们想像捕捉野马一样,将这些女人都捉住。
但他们进行的并不算顺利,这些女人反抗的分外激烈,一点也没有身为猎物的自觉。
在付出了一些伤亡,成效却是寥寥的时候,马匪们终于恼怒了起来。
他们呼啸着围着对方转着圈子,弓箭不住射向对方的战马,他们还是不想伤人。
阿史那荣真举起了战刀,女人们纷纷靠拢在她身边,排成了队列,她们准备冲锋了,这也许是她们最后的努力了。
她们纷纷在心里向着他们的天神祈祷,想让天神给她们施加赐福。
也许是她们的天神打了个盹,终于醒了过来,惊讶的现自己颇为宠爱的儿女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于是痛心的将幸运光环开启到了最大。
于是,没等她们的祈祷念完,一队队的骑士,便出现在了马匪们的身后,没有预警,所以他们被人现的时候,已经是视野范围之内。
这也就意味着,是一个可以起直接进攻的距离了,草原战事的奇特之处,不用再过多的解释。
马匪的反应很符合他们的身份,他们很快就聚集在一起,调转马头,蜂拥向远处逃去,他们也许凶狠,也许残暴,也许贪婪,但勇气和荣耀却和他们无缘。
骑士们纵马在商队附近奔驰而过,并没有人留下来,跟她们交谈一下。
他们在奔驰中不停的调整着方向,像狼群一样松散而又配合默契的追了上去。
马匪在向西南逃窜,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进入定襄郡哪怕一步。
让他们恐惧的是,在他们侧后方,也就是西北方向,也有骑兵在追逐而来,甚至于在他们的前方,也有骑兵在游弋。
马匪就像是被驱赶的马群,在不断被迫调整方向。
当远方长城的影子越来越是清晰,马匪们终于不管不顾的在草原上划出一个弧形,冲向了东方。
这样生硬的改变方向的举动,立即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追在他们的身后的敌人猛然加,同样划出一个略弯的弧线,正插在马匪们的肋部。
猝然间的接触,箭矢成为战场上的主角,它们急急忙忙的在空中交错而过,迫不及待的插入,痛饮着鲜血。
不断有骑士从马背上被射落下来,追兵们横扫而过,直接扫掉了一半的马匪。
他们箭术精准,骑术谙熟,配合默契,让马匪在交战当中,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弓箭的射程以及他们身上的防护,有些人身上插了箭矢,竟然也是行若无事,那是因为他们在皮袍子的里面还穿了一层贴身皮甲。
傍晚时分,隋军再次汇合到了一起,他们在追逐战中,获得了完胜,能逃走的马匪不足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