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琳愣了那么刹那,随即下意识的按照慕容复所交代的方位踏步,跟着一剑平平往右刺出。
但听“铛”的一声,剑尖刺在什么硬物上,仪琳定静一看,却是林平之的剑刃,原来方才慕容复所指方位正好是林平之一记杀招中的破绽,此刻仪琳“料敌先机”,逼得他回剑自守。
林平之也被仪琳的警觉吓了一跳,心中不由寻思难道那什么“突破心魔,修为大进”是真的?怎么这小尼姑武功会进步这么多,若换成先前,我这一招突袭她绝对反应不过来,甚至是发现不了。
轻轻吸了口气,林平之脸色凝重下来,并不急于进攻,转而使出了最基本的恒山剑法,完全没了方才的锐气。
仪琳心下微松,却在这时,慕容复的声音再次响起,“左踏一步,十里春风!”
仪琳依言左踏一步,右手长剑轻轻一抬,自上而下划了个半圆,动作徐缓,说不出的优雅,宛若舞剑一般,正是万花剑法中的“十里春风”,林平之同样使了一招万花剑法中的“秋风落叶”应对。
这两招甚是平常,忽然,慕容复又传音道,“漫天星河!”
仪琳闻言一顿,这“漫天星河”是恒山剑法另一套路下的招式,跟十里春风完全不沾边,如何能够使出?
“莫非慕容大哥并不了解恒山剑法,乱说一通?”仪琳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出于对慕容复的信任,她还是跟着使了一招漫天星河。
这“漫天星河”听上去气势甚伟,实际上却是一种绵里藏针的功夫,但见她长剑轻轻一抖,顷刻间寒星点点,隐隐形成一个圆。
林平之同样愣了一下,他对恒山剑法了解甚深,每一招每一式都练得精熟无比,自是能够认出仪琳这两招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个套路,除非招式极其连贯,相辅相成,否则一般不会有人这样用招,因为极容易露出破绽,比如现在的仪琳就是这样,只要他直取对方腋下,便可重创于她。
“莫非小尼姑自觉不是我对手,胡乱使招?”林平之心中如此猜测,为小心起见,他按捺住出手攻击仪琳破绽的想法,同时稍稍拉开一个身位,平平无奇的使了招“飞花见月”。
“拨云见日!”慕容复说道。
又变成了万花剑法,仪琳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瞟了慕容复一眼,但见其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脸色一红,手中则是下意识的使出拨云见日。
忽然间风声大作,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大片剑光挥洒,仪琳迅捷无比的一剑刺向林平之咽喉。
林平之吓了一大跳,咽喉正是他此时的空门所在,他刚刚施展完飞花见月,招式变老,根本难以回剑自守,而更加诡异的是,他明明拉开了身位,但不知怎的,仪琳此时的位置离他还不到半丈,这点距离只要身子稍稍倾斜,便能够到,这一招可谓躲无可躲。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三招过去,也才两三息的功夫,场中形势急转,仪琳骤然杀招毕露,可谓大出人意料之外。
“咦!”定静忍不住惊咦一声,目中异彩连连,“好招数,好剑法,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万花剑法还能这样用?”
她自然不可能想到,慕容复所说的几个招数,虽是恒山剑法中较为基础的剑法,但分属两个套路,看上去风牛马不相及,谁又敢在生死较量中施展这样的剑招,那不是找死么。
当然,慕容复也不是自己想到的,这得源于当初思过崖秘洞中一位日月神教长老破解恒山剑法的思路,因为恒山剑法极其擅长防守,修炼到高深之处,几可说滴水不漏,此人便另辟蹊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实际施展出来的确有些奇效。
且不说旁人是何心思,身处仪琳杀招之下的林平之此时惊恐莫名,都说生死间有大恐怖,他这一生也经历过不少险境、绝望,但真正觉得死亡就在眼前的,这还是第一次。
电光火石之间,林平之也顾不得思索如何破解仪琳的招式,左手袖袍轻轻一动,一道微不可查的银光闪过,紧接着便听仪琳啊的痛呼一声,手臂不自觉的弯了弯,长剑贴着林平之耳鬓划过。
林平之蓄上新力,当即抬腿一脚踢在仪琳胸口,仪琳倒飞而出。
这一番变故可谓风云变幻,仓促之极,一直到仪琳落地,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只有慕容复脸色忽的变得阴沉如水,方才他没有看错的话,林平之是使了银针暗器,暗算了仪琳,才得以扭转局面,而他使用暗器的手法,竟然跟葵花宝典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还是修炼了辟邪剑法?”慕容复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心中陡然泛起一股无名之怒,放着好好的九阴真经不练,竟然去学那需要自宫的残缺武功辟邪剑法,这林平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简直就是一个扶不起的刘阿斗。
不过眼下他没有深思其中的问题,场中仪琳被踢飞之后,“噗”的吐了一口血,定逸等人看得提心吊胆,那不戒和尚若非有田伯光拦着,已经要上台跟林平之拼命了。
此时的林平之也不大好过,一来他刚刚惊吓过度,身子发软,两腿都在打颤,二来他使了暗器之后,有种说不出的心虚,便好似光天化日之下做了贼一样,尤其担心慕容复会看出什么来,一连偷瞥了他好几眼。
慕容复暂且不去思索林平之如何会辟邪剑法的事,而是朝仪琳问道,“你怎么样?”
仪琳摇摇头,抹去嘴角的血丝,“我没事。”
慕容复目光闪了一下,正要宣布这场比斗由林平之获胜,不料仪琳却说道,“我还可以打。”
说着身形一动,运剑成圆,身形犹如花中蝴蝶翩翩起舞,却有种晨钟暮鼓、菩提仁心的真意。
林平之在经过一开始的忐忑紧张之后,很快便平复下来,招式连绵不绝的使出,虽然仍是恒山剑法,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已不似先前那般光明正大,将阴柔之力发挥到了极致。
慕容复只好决定先看看再说,嘴巴微动,传音道,“仪琳,你试试将恒山七绝阵一个人施展出来。”
这恒山七绝阵也是恒山的一门镇派武功,属于合击阵法,需要七个人配合才能施展,威力不俗,寻常时候三四人也能勉强施展,往往能发挥出一倍的战力,就因为有了这门剑法,恒山派虽然式微,却也无人敢小觑。
这次仪琳没有迟疑,慕容复话音刚落,她便改换身法,手中剑招一变,变成了七绝阵中的剑招,但也只是使了她平常练习的那一路,其他六路剑法怎么也连接不上,有些不伦不类。
不少见识过恒山七绝阵的人立即认出了这路剑法,均是疑惑不已。
“这小尼姑不会是急得失去理智了吧?七绝阵一个人施展,她又没有三头六臂。”
“不对,先前这小尼姑出剑也是颠三倒四,不按常理,此时肯定又在准备施展什么绝招。”
“不错,我本以为这二人斗剑应该是最无聊的一场,没想到意外频生,小尼姑竟能挨到现在。”
“这两人都是我五岳派的天才,今后五岳并派,五岳派何愁不兴,说不定还能跟武当、少林比肩!”
……
慕容复观察了一会儿,又传音说了几句,仪琳剑法大变,不再像先前那般生硬,到得后面,使得越发连贯起来,一剑犹如七剑,每一剑此处均指向对方一处要害,头、喉、胸、腹、腰、背、胁等,七剑既攻且守,七剑连环,绝无破绽可寻。
林平之起初还能勉强应对,但时间一长,便如同对付七个人一般,被逼得左支右拙,狼狈不堪,众人大声叫好。
定逸、定静等恒山门人更是惊喜莫名,她们都熟知七绝剑阵,万万没想到,剑阵还能由一个人施展,若能传给每一个弟子,恒山派岂不是战力大增,每个人的武功都凭空高了三四倍?
左冷禅面色微凝,聚精会神的盯着依琳剑招,心里突发奇想的想道,这明明就是由一路剑法拆分为七路,互相配合施展才有了七绝剑阵,那我可不可以将嵩山剑法也拆分为几路,创出一个剑阵来。
提起左冷禅,都说他谋略极深,是个枭雄人物,但不容忽视的是,此人还是一个剑术天才,当年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在华山几度会战,其中数衡山派和嵩山派损失最为惨重,严格说来,嵩山派损失更重一些,因为衡山派损的是弟子,嵩山派损的是传承。
自华山一战之后,嵩山派的精华剑招有大部分都失传了,是左冷禅纠集所有嵩山门人,上至早已脱离门派的前辈名宿,下至打扫院落的仆役厨子,要他们将所知道的所有剑招都默写下来,哪怕语焉不详、子虚乌有,只要有一丁点儿印象,都要画下来。
最后左冷禅汇总所有剑招信息,加以整理总结,并自创了一些招数,才有了如今的嵩山剑法,可以说此人在剑术上的天赋,甚至不输于剑神风清扬,奈何此人野心极大,分心他物,武功进境颇缓,远不如风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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