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鲤?青莲?果然是奇景!”待看清眼前之景,饶是安阳翎羽看过不少天下奇景,仍被狠狠震撼了一把!
青莲盛绽,银鲤嬉戏,好不壮观!
这个时节,竟然有盛放之莲,岂不怪哉?
而她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未见过通体银亮的鲤鱼与花叶同色的青莲!
“震惊吧?”宋闹有些得意。
“嗯。”半晌,安阳翎羽压下满心的惊疑,脸色平静如水,好歹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不该那么大惊小怪。
“你若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常来。”宋闹已自动将她划为自己的好友一列,俨然忘记他们只是初见。
常来?开什么玩笑?安阳翎羽不认可地撇撇嘴。我们有那么熟么?再者,我可不是来玩儿的,哪儿有那么多时间来戏楼?
但他似乎正在兴头上,若这时打扰了他的兴致,怕是太打击人,她有些不忍,而自己又不想撒谎,于是乎……
“或许吧。”是的,她又选择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我们说好了哦!你可不许反悔的。”宋闹一脸兴奋,却没留意到安阳翎羽的脸越来越阴沉。
我没说同意啊!这人的理解能力一定有严重问题!安阳翎羽正想着,如何纠正他错误的理解,却突然听见渺渺歌声飘来,凄厉悲怆……
“江湖冷,人心烫
知交何人在何方
夜未央,千金散尽沽酒对月笑张狂
少年游,不知愁
击节不惜银篦碎
当时会,到如今,也回味
长风唱,刀光凉
转眼风流也沧桑
武陵路,从今无人纵马惊雷再高歌
晨光破,谁落拓
红袖相见垂泪多
蹙双眉,恍惚间,尘霜褪
知君醉,佳人含泪唱逝水雁南飞
红绡垂,无语凝噎竟笑谁自伤悲
君莫却,樽前春风吹当时白玉佩
一梦回,回不到月未玦
为君歌,歌一曲彩云回
长风唱,刀光凉
转眼风流也沧桑
武陵路,从今无人纵马惊雷再高歌
晨光破,谁落拓
红袖相见垂泪多
蹙双眉,恍惚间,尘霜褪
知君醉,佳人含泪唱逝水雁南飞
红绡垂,无语凝噎竟笑谁自伤悲
君莫却,樽前春风吹当时白玉佩
一梦回,回不到月未玦
为君歌,歌一曲彩云回
知君醉,佳人含泪唱逝水雁南飞
红绡垂,无语凝噎竟笑谁自伤悲
君莫却,樽前春风吹当时白玉佩
一梦回,回不到月未玦
为君歌,歌一曲彩云回……”
繁花深深处,谁人低唱浅吟?
“这歌声倒是悦耳动听,只可惜,太过伤感。”安阳翎羽不由得摇头感叹。
“是啊。她的歌一向如此,带着苍凉的美,招人心疼。”宋闹深深叹息,同情之情发自肺腑,亦毫不掩饰。
“哦?一向如此?”安阳翎羽不由得心里有些沉重,“她过得不快活?”
“她很可怜。她最爱的人已离她而去,如今她又双目失明,就单靠着在此唱些歌来维持生计。”宋闹暗想,她真的蛮不容易的。
“原来如此。”安阳翎羽明了,一个弱女子,能自食其力,养自己到如今,很不容易啊……
“迢迢陌上花年年颜色好
不见春来迟但见花开早
庭树知故事殷殷记今朝
星辰如此夜风露间立中宵
风起时烟波渺地阔天高
却用余生梦记故里曲调
长路多萧萧因缘如芥草
若得一人老暮暮朝朝好
乱世中浮萍聚散随浪潮
一生能几回共看月色轻悄
恰风华正好唱少年歌谣
舟上白衣摇摇落一江笑
星光酿一杯愿天荒地老
明年今日谁会在这里思远道
西京春不到平陵雨潇潇
广汀莲子熟北岭雪如烧
出云谁家女人面比花娇
青川少年郎江楼上醉吹箫
风住时还乡人白了鬓角
再遇当年酒旧味寻不到
一去二十春霜雪老客袍
荒途失故梦归路迷尘嚣
见三五孩童唱儿时歌谣
欢声里垂泪只为别曲绝调
半生来潦倒剩一念未了
庭树尚青春故人今安好
溯一路流光觅音容杳杳
长满青苔的墓碑刻着岁月如潮……”
歌声戛然而止,寂静无声,徒生诡异。
怎么回事?
安阳翎羽与宋闹默契地互看一眼,齐齐点头,凭借记忆,向着歌声之源赶去,但愿一切安好……
寻至一处花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美人的脸。
花丛中,她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没有丝毫红晕。
花丛中,她紧闭着双眸,眼角尚有泪的余痕,惹人怜惜。
花丛中,她紧紧抱着的木灰色琵琶,正与她苍白的面容相互映衬。
“姑娘?姑娘?姑娘?”安阳翎羽连唤数声,却不见她有半分反应。
“她不会是……”宋闹心头微凉,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先去看看。”安阳翎羽小心翼翼地走近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手指微抖,她,已经离世了……
“唉……”宋闹叹口气,唤来“鲤戏青莲”的人,愿入土为安。
安阳翎羽沉思片刻,蓦然一惊,等等,木灰色琵琶?她,是“半面琵琶”!
“她可是叫‘半面琵琶’?”安阳翎羽径直问出心中困惑,直觉告诉自己,宋闹不是坏人,值得她信任。
“你怎么知道?”宋闹不答反问,既而一笑,“也对,她之前挺出名的。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哦,就是随便问问。”安阳翎羽又道,“对了,她是暗夜人吗?”
“不是。”瞥见安阳翎羽惊疑之色,宋闹解释道,“几年前,她嫁给了暗夜的一个落魄商人,自此,挂上了暗夜之籍,还有了一对可爱儿女,一家人的生活虽然拮据,却也和美。只可惜,风雨无常,那个商人不幸遇上海暴,失了性命。再后来,她的一对儿女又得了重病,而她散尽家财也没能留下儿女性命。若非她邻人的极力劝慰,她早已与世长辞……如今,她便单靠着在此地唱些歌来维持生计。现在,她的离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真是人生无常。”安阳翎羽摇头叹息,又有些疑惑,“对了,不是说,暗夜不与别国通婚的吗?”
“那是因为,他们是君上钦点的鸳鸯谱,可以破例。”宋闹解释道。
“哦?邪君有这般好心?”安阳翎羽不由讽刺一笑,确定是他?
“君上他其实不像别国那样说的那样不堪。他本性不坏,只是因为身份束缚,有时候必须狠厉一点儿……”宋闹目露伤感之色。
“你这么了解他?难道你与他有着什么关系?”安阳翎羽见他说得如此认真而肯定,倒有些困感了。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现在也是好友,我自然很了解他的秉性。”宋闹回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还要帮他开脱罪名。”安阳翎羽恍然。
“不是开脱。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宋闹见她不信,急切道。
“可我就是不待见他。”安阳翎羽嘟囔道。
“啊?你说什么?”宋闹隐约听到一点儿。
“哦,没什么。”安阳翎羽摇摇头,不打算多做解释,随意敷衍一句,“对了,他是你们的君上,每日都忙于公务,你们还会经常相互拜访吗?”
“哦,还好啦。”宋闹也没过分追究她的敷衍,认真回答问题,“我们一般每个月月底会来此看戏听曲。有时候碰上什么重大节日,他都会邀我去宫里玩儿。”
“这样啊……”安阳翎羽有些无语,得了,碰上“敌人”的朋友了。这么说来,他们也是“敌人”?那这次见面,会不会是暗夜的阴谋?
“我们去看戏吧。”宋闹想起此番目的,提醒道。
“好。”安阳翎羽应道。现在二人关系尚未明朗,还是得先应付着,以免打草惊蛇……
戏已散场,人亦散场乎?
“苏羽,去我家玩玩儿呗,也免得到处找客栈。”宋闹热情地邀请道。
“这不太好吧?”安阳翎羽有些犹豫,毕竟二人才认识,且敌友未明。但她也有些心动,免费住所,不去白不去,大不了就说话做事小心谨慎些……
“没什么不好的,我家人很开明的!”宋闹循循善诱,“我家风景秀丽,而且……”
“要我去也可以。不过,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儿。”安阳翎羽正色道。
“呃……好吧。”宋闹颔首以答,又想了想,“什么事儿?”
“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安阳翎羽还着重强调了“任何人”三个字。
“任何人?告诉我娘可以吗?”宋闹试探问道。
“不可以。就算是你们的君上,也不可以。”安阳翎羽神情认真。
“好吧。要是有人问起你的身份,我怎么称呼呢?”宋闹问道。
“那你可得记清楚了。现在我叫苏羽,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士。”安阳翎羽略加思索,“那你不答应,我们就此作别。”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答应便是。”宋闹爽快应道。
“谢谢。”安阳翎羽真诚道,不管是敌是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便值得她的感谢。
“不必客气。”宋闹笑道,前方带路,“我们走吧。”
“好。”安阳翎羽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