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水半夏和那株七十多年的祝余被卖了个好价钱之后,陆三通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的门派也有很多修士前来求购一些奇花异草,时间一长陆三通看着自己光秃秃的花园,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财迷心窍。
虽然从青山村到那里还有些路程,但是她还是决定再去长乐宫多收集一些种子。
走走停停,也有一年多的光景,许久没有回到大梁,这里的河山依旧,只不过再也没有一同看风景的人。
陆三通并不是诗人,也没有什么感时伤逝的情怀,只是觉得心脏那里怪怪的,怪难受的。
陆三通看着偌大的长乐宫,因为周问行和孟祥琦都是凡人,身躯怕是早已化为尘土。
反倒是那些花草,倒是一日比一日开的茂盛。
“咦?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看见过你?”一声清脆的童声在陆三通耳畔想起。
陆三通回头看去,一个白胖白胖的娃娃正瞪着他那双溜圆的眼睛看着陆三通。皮肤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吹弹可破,陆三通脸上不禁挂着坏笑,伸出“魔爪”捏了一把他白嫩的脸蛋儿。
“痛,别捏了。”那个娃娃奋力挣脱开陆三通的手,白嫩的脸上出现了一道粉红色的印子。
“你这个人好奇怪,我要告诉母妃,罚你去给我家拖地洗衣服。”小娃娃气鼓鼓的样子,像一个炸了毛的奶猫,陆三通虽说看着喜欢,但还是回过神在草丛里拾着花种子。
“你的母妃没有告诉过你,别人问你话不回答是很没礼貌的吗?”那个娃娃像一个肉球一般跟在陆三通屁股后面叽叽喳喳着。
“伯希,快来奶奶这里。”那人唤着。
陆三通收集了满满一口袋的花种后,才回过身,直起腰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叫梁伯希。”
梁伯希歪着头,看着陆三通出了神,“你跟这间屋子的主人好像啊。”
“长乐宫的主人?”陆三通笑了笑,“别告诉我这屋子里有一张画像,我跟画里的人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梁伯希的眼睛被震惊和疑惑填满,“不过你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陆三通没心情逗孩子玩,索性收好袋子,大摇大摆地走出长乐宫,不想宫门外有一众宫人在那里,不敢踏进去半步。
“那个屋子里,全都是你的画像喔,而且爷爷说了,踏进长乐宫的人就要在长乐宫里打理一辈子的花草,所以这个宫只有我敢进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勇敢!”梁伯希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副自豪的模样。
陆三通嘴角抽了抽,进了长乐宫就要在这里打理花草,跟当年进了凌波殿就是凌波殿的人的规矩一模一样,梁逸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哦~我又知道了,你爷爷叫梁逸,对吧。”陆三通迈出长乐宫,至于那个孩子最后叽叽喳喳地说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只是在门外遇到了一个穿金戴银地老妇人,从她的身段模样来看,以前的她的确是个美人。
“陆三通?!”那个老妇人震惊道,不过很快她也笑了笑,看起来颇为慈祥。“你果真不会老。”
“您哪位?”陆三通走上前,却被几个宫女拦了下来。
“你是哪里来的蟊贼?敢对太后出言不逊!”
“让她过来。”太后放话,没人敢拦住。
“哀家本姓景。”她正色道。
“景夫人?”陆三通也是一愣,随后歪了歪头看着对方,“你若是能当上太后,想必是新王争气吧。”
“你的确很了解先王。”太后也不恼,皇宫水深火热,暗潮汹涌,等到她真的坐到太后这个位置了,反倒一切都看淡了。“倒是你,还来长乐宫做什么?”
陆三通挠了挠头,“为了生活。”的确是为了生活,像这些不愁吃穿的凡人是绝对不会了解种田做生意的乐趣的。
“许久未见了,正好宫里新到了一批春茶,不知你是否不计前嫌,到哀家寝宫里喝喝茶,叙叙旧啊?”景太后揉了揉太阳穴,梁伯希从长乐宫冲了出来,扑向景太后。
“乐意至极。”陆三通迈着步子,毫不拘礼地跟景太后并排走着。
“这女人是谁啊,好大的胆子。”
“就是,竟然敢和太后并排走……”
换做以往,陆三通定会把方才窃窃私语的宫女们舌头割了才肯罢休,不过现在,她权当没听到,只是兀自跟景太后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这些宫女一点没变。”
“此话怎讲?”景太后年纪大了,方才那些宫女非议陆三通的话,她的确没有听到。
“一样的不知礼数,非议他人。”陆三通冷声说着,又不动声色地瞥了那两个女人一眼,吓得她们身子一抖。
“哀家老了……”景太后扶了扶已经斑白的鬓发,缓缓打了个手势。身旁的侍从心领神会地将那两人带了下去。“可有些人,的确是她们不能,也不配议论的。”
景太后和陆三通刚进了寝宫,便听见一直服侍着景太后的老嬷嬷在外面训话。
“你们进宫也好些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咱家也希望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己有个拿捏。毕竟宫中水深,什么狠角色都是有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王嬷嬷。”众位宫女低眉顺眼地应着。
王嬷嬷这才放心地沏了茶给景太后送过去。
接过茶,待王嬷嬷退下去,景太后这才打开了话匣子“这长乐宫啊,栓了先王一辈子,哀家也一辈子都没办法踏进先王的心。”
“不重要,不是么?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人本就比那山水还不靠谱。”陆三通抿了口茶,看向窗外,那扇窗棂外,正好对着凌波殿内长出来的海棠树。
“说的也是,”景太后自嘲地笑了笑,“这种道理我都不懂,你却早就看透了吧。”
“如果看透就是终点,那便是人生便宜了我啊……”陆三通意味深长道。
“哦?愿闻其详。”景太后放下茶盏,也顺着陆三通的方向看去,眼中心底皆是无尽悲凉。
那一树海棠,早就长在她的心上,沉甸甸的,有时甚至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父王,您怎么来了?”梁伯希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持续很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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