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崖,你怕火么?”陆三通一改往日的沉默,主动同琼崖聊了起来。
“怕,但是厨子没了火,哪来的佳肴。”
“你倒是有趣……”陆三通轻笑一声,旋即口中喃喃有词,“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火之炎上,无物不焚;木之舒发,无阻不破;金之肃敛,无坚不摧;土之养化,无物不融。”
琼崖听到这里,心中腾升一丝异样,不知怎的,那一段听起来有些迂腐的词汇,他好像在哪听过。
“今天怎么没听到外面耍把戏的声音?”完颜家的地牢不同于皇家死牢,牢房所处的位置临近贫民窟,时常有卖艺卖身耍把戏的江湖人士出没,陆三通能在这个地牢里安生待上那么久,也多亏了那几个卖艺的戏法。
只不过近几日无论是耍把戏还是变戏法的都没来过,陆三通一张小脸上尽是不悦之色。
谁知琼崖沉默良久,终究是叹口气道“前几日皇甫将军便命人彻查这些个地方,把很多流动人士清出贫民窟和窑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嗯?”虽说本体灵魂被朱雀逼入休眠的地步,但是现在身为陆三通的朱雀还是记得琼崖口中的这个皇甫毓的,那个有些凌云壮志,却又贪嘴好吃的小大人形象在陆三通的脑海中太过深刻,便来了好奇心,催问道“怎么个慢了一步?”
琼崖愁容满面,将粗石台子上的温茶一饮而尽,叹道“说来也是南朝十二国的人阴险,竟然让带着病的年轻男女溜进城行苟且之事,那病可生厉害,听说发病的人身上长满了黑斑,所以皇甫将军称之为黑死病。”
琼崖见自己说完,陆三通也不搭话,可转念一想,自己过了三十多岁都没见到过这个黑死病,何况这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姑娘,便也没说什么,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眼下着疫情正是爆发期,达官显贵都跑去深山老林里避难了也就剩我们这些老百姓,无处可逃,也没有能力逃。”
陆三通眯着眼睛哼起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听起来虽说不哀伤,但也欢快,加上地牢本就空旷,曲调一直在整个地牢回荡,到有几分诡谲,听得琼崖汗毛倒竖,但也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敢让她停下。
半晌,小调戛然而止,陆三通也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似乎有一团狂热的火焰,“逃不出去也好,因为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见此情景琼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个小姑娘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过那么一段时间,他就又能理解她说的话的意思,并且事态会像她所言一般发展,简直是奇哉怪也,就好像这个姑娘有预知能力一般。
果不其然,琼崖又在五天后明白了陆三通前几日说出的话的意思,整个商朝的江山社稷,除了皇城内,其余变成全都被这场来势汹汹的黑死病侵蚀。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商济虽说在朝堂上装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下了朝回到琉璃宫,便如同火烧了眉毛一般赶忙将新国师完颜策和佑国大将军皇甫毓请了过去。
完颜策心里也是慌得一批,但是自己家族死对头还在现场,便也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圣上莫要担心,完颜家到我虽然只莅任两位国师,但是完颜家已经在想办法平复这场瘟疫了。”
见到完颜策装模作样的德行,“皇甫毓”不免在心中冷笑,碍于商济的面子,他便不咸不淡道“疫情已经爆发将近十日,不知完颜先生有何良策?”
完颜策自然料到皇甫毓会如此问自己,便轻蔑地笑了笑,“很简单,”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字,烧。”
听到这话,“皇甫毓”心中更是将完颜策看扁几分,这家伙可真是张口胡来,“且不说完颜先生这火烧之术是否正确,您可知,这泱泱大国有多少黎民百姓?又有多少子民未患病?若是人人履行完颜先生的国策,不由分说便把人抓去火刑,草菅人命不说,恐怕还会难平民愤。”
完颜策好歹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自然能听出皇甫毓口中挑衅的意味,于是故作好奇问道“哦?皇甫将军反驳在下的语气当真是底气十足,铿锵有力,莫不是您已经找到解决的方法咯?”
“皇甫毓”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不吃完颜策那一套,现如今疫情四起,朝廷若再不做出什么动作来,恐怕不用南朝十二国打进来,商朝的百姓也都反了。
想到这里“皇甫毓”就一阵心绞痛,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心的倒霉货色想出这么一个阴损的战术。
见商济现如今以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自己,“皇甫毓”当真是想把这个白痴天子头给拧掉。
“昨夜末将派出的探子回信,出了皇城之外,临近南朝十二国的终南紫府并无伤亡病例,可奇怪就奇怪在,南朝十二国身为一个边牧国家,竟然没有一例黑死病,”“皇甫毓”继续说道“由此,可以断定,次日疫情完全是南朝十二国一手造成的。”
“这些混账!”商济一拍椅子上气得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是时候给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一些教训了,”完颜策自然知道完颜家族同南朝十二国的关系匪浅,可断断没想到他们会不计后果地往商朝投毒,这样倒是算了,更加可笑的是,这些个蠢货竟然这么快就连漏出马脚来。“简直是欺人太甚!”
闻言“皇甫毓”轻笑,“欺人太甚?给些教训?”“皇甫毓”步步紧逼完颜策,“末将斗胆,敢问完颜先生,完颜家族早在八年前便垄断了商朝的盐,铁,药材等一系列贸易,敢问国难当头,这些资源,都去往何处?”
“自,自然是分发到各地,救治大商子民……”这段时间,完颜家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被皇甫毓这么一问,完颜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于是胡乱应付几句,希望不会被商济发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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