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蛊,只能活在茶叶里,蛊的毒性很小,对于体弱多病的人,却是致命的。”玖聆站在完颜令面前,食指竖起立在唇边,摆出“嘘”的姿势,唇角勾起,眯着细长的丹凤眼看着表情复杂的完颜令,仍旧不忘补充了一句,“特别是年迈的人。”
“玖聆的身手一向很好,他既然能悄无声息地给您下蛊,就一定也能在所有人都不察觉的情况下了结您的一生。”皇甫宁缓缓捻动手中的佛珠,“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完颜令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茶盏,狡黠笑道“皇甫先生,你可别忘了,今日是你登门拜访,若是老夫出了什么岔子,凭完颜家现在的实力,你觉得你能够全身而退吗?”
皇甫宁并没有把完颜令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自顾自地说道“玖聆除了是我的贴身侍卫之外,还是一名地阴境的修士……”
完颜令的脸色明显一僵,虽说他因为年幼体弱无法修行,但是这道修的境界他还是有所耳闻,地阴境的神修,放眼整个完颜家修为境界最高的完颜替也不过是分神境。
若是身为道修,单凭天赋或许还能跟高自己修为三级的人拼上一拼,可那个玖聆是神修,修士们一旦渡劫成为神修,一级便是天地之差,何况是整整三级!他皇甫宁一个被皇室抛弃的谋士从何得来这么强大的侍卫?
完颜令不是一个愚钝的人,震惊之余竟是瞥见了皇甫宁手中的那一串佛珠,心中明了几分。
自幼便知晓皇甫家跟皇族的渊源的完颜令对于当年皇甫宁为何失去一双腿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若不是皇甫宁年少时当众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恐怕现如今的大商还根本没有国师这一个职位。
国师本就是用来制衡宰相和大将军的天平,可现如今宰相一职已经完全被国师代替,那么国师又是用来制衡谁的?
国师与大将军都是上的了台面的人物,可家国大事权谋争端,许多手段都是搬不上台面的。
而那串佛珠便证明了明面上是皇家弃子的皇甫宁存在这里的意义。
完颜笠从小混迹官场,担任国师一职倒是游刃有余,他在任期间,可谓嚣张至极,可唯独忌惮的就是这股皇甫家世代掌握的阴暗势力,完颜笠的突然离世,完颜令也曾多次怀疑到这股力量上,却始终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只能大力推举完颜策继任国师,可多年钻研修道和忍术的完颜策在很多方面甚至斗不过很少参预朝政的皇甫毓,黑死病一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完颜令便对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感到庆幸,虽说当初将不配合发放赈灾物资的完颜氏族家法处置是为了让完颜策在族中树立威信,但这恰恰是帮助了完颜令自身,如果不是因为当初的这个决定,恐怕现在的完颜令已经寿终正寝了。
“贤侄还真会开玩笑,”完颜令是一个圆滑的商人,眼见着要吃亏,顿时将面色和善一些,语气也放了缓,“不过这一上来就下蛊的确是吓到叔叔我了,方才言语中多有冒犯,还希望贤侄不要计较,毕竟老身年纪大了,脑袋时常犯些糊涂。”
“看来您是想通了,”皇甫宁见完颜令开始同自己攀谈起辈分来,便将手中那串佛珠绕在手腕上,“怎么?您连一杯茶都不肯招待我这个侄子了么?”
提到“茶”字,完颜令的心更是直突突,他又怎敢喝茶?若不是喝了茶,他又怎么可能中蛊?
皇甫宁像是能听到完颜令的心声一般,“那蛊毒因茶种在叔叔的体内,却也可以靠喝茶来控制这种蛊。”他拍了拍手,早就在外面等候的随从用双手恭敬奉上一个盒子,用烫金的青色绸子包裹,看起来甚是华贵。
“此茶名为——舒城兰花,形似兰早花,采制时正值山中兰花盛开,茶叶吸附兰花香,冲泡后如兰花开放,枝枝直立杯中,有特有的兰花清香得名,希望您不要嫌弃。”皇甫宁将绸子打开,向完颜令展示那名贵的茶叶,等到说完,便拿起盒子递给完颜令。
完颜令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双手接过盒子,“贤侄破费了,如此名贵的茶叶老夫岂敢独自享用?倒不如贤侄同老夫一同品茶,看看这舒城兰花是否真的如同传言一般——热气上冒一支香。”
皇甫宁自然知晓完颜令话中含义,这个老狐狸生怕自己再次中毒,不过他倒也真的想试试这舒城兰花,便是没有拒绝,让随从前去烧水烹茶。
见到皇甫家跟来的随从在自己府上忙前忙后,完颜令心中便已经明了,这皇甫宁做事可是比皇甫召还要狠辣几分,且不说整个完颜府,就是这自己平日里修养的东花厅,估计已经被皇甫家的随从掌控了,自己就如同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将军,若是此时再不配合些,恐怕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了。
想到这里,完颜令只想面前这个狐狸带着他的人快些离去,于是豁上老脸,虽是满脸堆笑,言语之间还是带着谨慎的客气问道“宁先生此次前来,究竟是有何事要跟老夫商讨的?”
“没什么大事,”皇甫宁舒朗地笑着,“虽说国师府和皇甫家只隔了一条街,但是两家平日里也是很少像今日一般见面交谈,晚辈也是在家里呆腻了,来您这里串串门儿,冒昧前来,多有叨扰,希望您别责怪晚辈才好。”
“客气了客气了,”完颜令的笑容如同大理石花纹一般凝固在脸上,心说刚来就对自己下蛊,还以此威胁自己要好好谈谈的那个人又不是他皇甫宁了,“既然宁先生肯赏脸来我府上做客,那就当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皇甫宁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是客人的事,笑了笑,“叔叔这是哪里的话,怎么称呼晚辈如此生分?若不嫌弃,叔叔还是叫晚辈一声贤侄便是。”
完颜令听了直骂娘,心说你这小崽子还知道自己是后生这件事。可面上却还是乖乖赔着笑脸,不一会儿,随从便端着刚刚沏好的舒城兰花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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